湖上青峰間,杜鵑花也在飛速尋找鐵翎的蹤跡,與公子別后,他對當地水路了如指掌,很快就靠了岸,也馬上聽說了發生的事,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一個人,于是他也開始找了。
他江湖經驗老到,立刻想到長青幫的搜尋范圍,定是沿著兇手上船殺人后逃去的路徑,在這個大圈內,長青幫已有上千人在找,而且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無需自己摻和。
隨著眼前一座座山峰掠過,杜鵑花也不禁焦急起來。終于聽到前面似有異響,忙從懷中取出黑布蒙在臉上,幾個急縱,眼前一幕卻已讓自己的心沉到谷底。
林間空地上,鐵翎正與一伙人對戰,對手竟是她昨晚剛贏的屠沙青及門下弟子二十余人。
與石泰一樣,屠沙青在比試時也施展過不光彩的手段。
瞬間一絲懷疑襲上心頭“難道我竟看錯她了?她就是個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之人?”再看幾眼,心中大訝“他們在干什么?”
鐵翎一人在場中舞劍,其它人都遠遠離了她,但若說是舞劍,又未免狼狽了些,事實上她揮劍的劇烈程度遠遠勝過在君山大會上,甚至有些氣力不濟。
總算杜鵑花看過昨晚的比試,很快回過神來“屠沙青等人正在故技重施,這一次網上沒撒上銀粉,所以我看不見。不對,使勁看的話,還是能看到些極淺的灰色,莫非是白天的視線比晚上好?然而這網與昨晚的不同,四周下垂,倒象是個燈籠,要把她罩在其中。她每劈一劍,沙陀門所有人就往那個地方封網,可她為什么不破網而出?這鮫紗又沒什么阻力,難道他們還在比試劈網跟封網?不對不對,她的神情不對。”
還沒等他再想下去,鐵翎忽然厲聲長嘯,狀若瘋虎,連人帶劍撕開一個口子沖了出來。
屠沙青一個照面,就被她劈成兩半,眾人慘叫聲狂起,四處奔逃,鐵翎毫不留情,一劍一個,幾個起落,已殺死數人。
杜鵑花大駭之下,驚叫“不可以!”沖上前去阻止。鐵翎眼中只有逃去之人,一個勁緊追不止,杜鵑花好不容易追上她,打成一團。
忽聞四周慘呼連連“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杜鵑花眼角瞅到幾人連滾帶爬,好象在躲避什么東西,有人大叫“往樹林里跑,繞樹跑!繞樹跑!”
總算杜鵑花一生見過的詭異事件著實不少,此刻心頭突然大亮“啊,這網有毒!”
原來鐵翎破網而出后,整個燈籠狀的鮫紗被她的狂烈劍風撒成碎片,到處紛揚,那些人既要躲她的劍鋒,更要躲那些輕如蛛絲的紗片,只嚇得連滾帶爬,魂飛魄散。
杜鵑花一想通此處關節,立刻撇了鐵翎,雙掌翻飛,滿場追著紗片跑,總算那些紗片大概是沾上毒液的關系,呈現出淡淡的灰色,依稀能瞧得見,杜鵑花用掌力將其聚攏成小團,一一打入樹干中。
眼角瞟見鐵翎又有追人之勢,怒道“別再殺人了!”鐵翎被他一喝,怔了一怔,終于停了下來。
杜鵑花忙了半響,方將空中飛揚的紗片大致清除干凈,回頭見草地上橫七豎八已躺了十多人,其余的早已逃得蹤影不見,再三忍氣道“怎么回事你!到底發生什么了?”
忽聽一聲怒喝,鐵翎劍挾風雷,朝自己刺來,大驚之下,幾乎避不過。
緊跟著又是一劍,杜鵑花使盡全身力氣,方震開此劍,再不愿與她作此無謂爭斗,跳出戰圈,大喊一聲“是我!我是在終點前向你擲石子的人!”
鐵翎聞言一震,停劍收手,看著杜鵑花,神色微有所動。
杜鵑花也知自己這大白天的臉上蒙布,實難取信于人,只好伸手取下,好言勸道“鐵姑娘,是我,我對你沒有惡意,昨晚是我向你扔了兩顆石子,你記得嗎?現在惡人已經走了,到底發生何事?能否告訴我?”
鐵翎看著杜鵑花,陽光下這張臉十分赤誠,好象對著多年好友說話一般,良久,總算和緩了些臉色。
“鐵姑娘,你怎會遇著屠掌門的?是你找的他們?”見鐵翎搖頭,心中一喜,忙問“是他們找的你?”
卻見鐵翎的眼神變得迷離,突然身子一軟,倒了下去。杜鵑花見勢不妙,趕緊上前扶住。
一搭脈,吃了一驚“為何她真氣如此潰散?對了,她幾個時辰前剛與石泰跑了一圈,內力損耗不少,方才她困在毒網中,全程閉氣使劍,方才拼盡全力沖出網來,此時已然力竭。”
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救人,杜鵑花扶了鐵翎正要離開,忽覺一旁樹木有些異樣,樹干上似有團團灰霧散開,一看,正是自己打入紗片處。
心中一動,撿起樹枝捅了一捅,所觸之處竟已酥軟,不由大駭“這毒好生厲害,屠沙青心胸竟如此狹隘,只輸一場比試,就要下這樣的狠手,可嘆樹木何辜,竟做了這幫人的替死鬼。”
恐毒氣蔓延,不敢再有耽擱,幸好越過這道山,前面就有一山洞甚是隱蔽,可作療傷之用,當下抱起鐵翎,加步離開。
山洞位于臨江的懸崖之下,洞口甚小,從崖頂上往下瞧絕難發覺。杜鵑花凝神運氣,慢慢替昏迷中的鐵翎打通經脈,見其面色大有好轉,出去尋了些吃食,在洞外點火升起灶來。
忙碌半天,聽洞中有響動,進來一看,鐵翎正睜著雙眼迷惑地看著洞頂。
“姑娘醒了?”鐵翎吃了一驚,愕然朝他看來,也不待她開口詢問,杜鵑花道“是我帶姑娘來此療傷的,姑娘運運氣,看經脈是否還有阻塞。”
鐵翎驚道“什么?”本能試了一試,發覺內息果然已暢,這才回憶起自己昏迷前正與屠沙青等人苦斗,是此人突然出現,還與自己過了幾招,功力之強,生平僅見。
失聲道“你是什么人?”杜鵑花笑道“江湖上多的是不想透露自己姓名之人,姑娘只需知道在下絕無惡意便可。”
鐵翎心中驚疑不定,想起一事,問“昨晚是你助我?”“姑娘好記性。”鐵翎奇道“為什么?”
“姑娘就當我看管慎行不順眼吧。”聳了聳鼻子,叫道“好了。”出洞拿進一只烤兔來。
鐵翎一直瞧著他,此時突然叫道“你,你是船尾那個船工!”她瞧著杜鵑花,總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此時聞到烤兔的香氣,心中便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