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西戎的陳倉峽谷中,一支馬隊正在兼程疾馳。
馬隊沒有旗號,幾十人次的護衛全部身著便裝,旬日之間已越過葫蘆水、上游渭水、祖厲水、關川水、莊浪水,進入戎狄部族聚居的隴西大草原。
西戎,是春秋戰國時期對西部游牧部族的一個總稱。實際上,西部戎族包括了大小一百多個游牧部族。他們的生存地域極為廣闊,東起涇渭河谷,西到無邊無際的草原群山,根本沒有確切的邊界。西戎與南蠻、北狄、東夷統稱為四大外族,環環包圍著中土七國,他們沒有開化的文明,沒有正規軍隊和王族制度,卻驍勇善戰,時刻威脅著秦、趙、齊、楚邊界四國的生存,逼迫四國前不得不修筑長城抵御。
春秋時期的齊桓公連結諸侯,倡行“尊王攘夷”,放棄諸侯之間的爭奪,全力消滅游牧戎狄蠻夷四族的威脅,二十余年,大小百戰,入侵中原的游牧部族方才被全部驅趕出中原。
而當時的秦穆公最徹底,索性放棄東進爭霸的雄心,全力對西部游牧部族開戰,二三十年中,征服西戎游牧部族一百多個,基本上安定西部地區,也為秦國打下一片廣闊的后院。
從那以后的百余年間,西部戎狄部族便做了秦國屬地,但其根未除,隨時都有可能死灰復燃,現在的老世族真是想要借此傾覆變法強大的秦國。
時至三月,甘龍派出二子出使義渠卻杳無音訊,他的心頭隱隱跳動幾下,不禁在想,難道自己的計劃被人看穿?
咸陽章臺宮中,嬴稷正在查看西戎軍圖,傳喚內侍進來耳語幾句,然后讓貼身武士將地圖掛在木架上,待內侍走出去后嘴里還不時喃喃自語:
“這回就讓義渠國給你們這群老不死的陪葬吧!”
不到半響,章臺宮走進來兩位中年將軍,跪在嬴稷身前。
“王翦,蒙獒,知道寡人為何召你們進宮么?”
王翦虎背熊腰,身上還披著鎧甲,應該剛從武關回來,而蒙獒一直鎮守藍田塬軍營,兩人星夜兼程趕回咸陽,卻都不知道君上有何安排。
“莫非有戰事?”
王翦眼冒金光,自收復河西之后,秦國再無戰事,他早想上戰場活泛活泛筋骨。
嬴稷指了指木架上的軍圖,上面在西戎部族標有紅線,嘆息說道:
“趙國有青年李牧鎮守北塞,使得林胡北狄不敢跨境一步,而我秦國事事都得勞煩你們兩位大將,國內真是缺少一批青年將才啊!”
王翦惶惶跪下,決絕到來:
“君上,此次出戰隴西,老將愿往,如若不勝,提頭來見。”
嬴稷正要點頭答應,旁邊的蒙獒將軍上前一步,拱手道:
“君上想要提拔青年將領,臣下倒是有一薦,可以勝任此次隴西之戰。”
“哦,蒙獒將軍快講!”
“臣舉薦此人名叫白起,現為帳下軍中司馬,雖從未領兵出征,但卻有天賦將才,君上可用之。”
嬴稷思忖片刻后,朝蒙獒點了點頭,“勞煩老將軍將他帶來,畢竟此戰重大,寡人還是要查人善任。”
蒙獒作禮告退,嬴稷將王翦扶起,拍著他的手說:“此次西戎只有義渠叛亂,讓你去那是太抬舉他們,就先試試白起如何?”
王翦點頭稱是,心中卻在思考義渠國突發叛亂的緣由。
嬴稷知道他在想什么,接著說道:“義渠叛亂,事出有因,源頭便是咸陽城中那群罷官去職的老世族,本想讓你去抓捕他們,但武關防務要緊,寡人還是另作安排。既然已確定讓白起出戰,勞煩將軍回去守好武關,切莫要山東列國此時進犯。”
王翦領命告退,整個書房里現在就只剩下嬴稷一人,他坐回到案幾旁,手指‘篤!篤!篤!’敲擊著長案,心里卻在想著一個讓他極為害怕的人物,此人便是死而復生的公子虔。
公子虔還活著的消息是他派遣密探日夜守在贏虔府外得知的驚天秘密,五年前的族刑秘殺,公父親眼看見公子虔暴斃身亡,而如今公父和商君已死,但他卻能死而復生,嬴稷已經猜到公子虔當時詐死才逃過一劫,就是不知道他會如何對待自己這位新上任的國君。
嬴稷決定先鏟除老世族,然后再到公子虔府去見這位死而復生的公伯,就在他沉思的時候,蒙獒帶著一身酒氣的白起走進國君書房。
“白起,見、、、、、、見過君上。”
白起衣衫不整,似乎是剛從被窩里讓蒙獒給拽出來的,昨夜飲酒過度,日上三竿還在酣睡。
嬴稷瞧見白起一身酒氣,心中不悅,望了蒙獒一眼。
蒙獒慌忙跪下,急促說道:
“君上恕罪,白起他昨夜、、、、、、”
“像這樣的青年將領,他還能替寡人出戰隴西么?真是不像話!”
嬴稷憤然甩了甩的衣袖,死盯著白起,龍顏大怒。
卻沒想到白起揉了揉惺忪睡眼,瞌睡連天,夸張地說道:
“君上若敢派我出戰,臣下定當全殲敵軍。”
嬴稷怒不可遏,強壓住心火吩咐蒙獒:
“蒙獒將軍,此戰你去,義渠估計出動得有十萬兵馬,你要帶多少人去?”
蒙獒顫顫巍巍,不敢抬頭看嬴稷一眼,保守說道:
“臣下領五萬精兵即可蕩平義渠。”
話音剛落,還未待君上開口,一旁的白起張狂大笑起來,口不擇言地譏諷道:
“小小義渠還需五萬秦國銳士,請君上給白起一萬兵,白起若不勝,愿憑君上發落。”
“小子猖狂,你想用一萬軍隊打掉義渠十萬人馬,難道是居心坑我大秦銳士么?”
蒙獒怒發沖冠,豈能容忍這乳臭未干的小子這番羞辱,指著他大罵。
而此時,嬴稷卻微微笑了笑,眼神中透出一絲異樣的光芒,也指著白起的臉,沉聲說:
“有種,寡人給你一萬精兵,如果你能擊退義渠叛亂,歸國后寡人立即升你為國尉。”
“謝、、、、、、君上”
白起駭然震驚,俯首叩頭,他本以為君上肯定是不會答應的,這實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走出章臺后,白起立即奔赴興樂宮世子府,找到嬴過商量此事,當嬴過得知白起受命帶領一萬秦軍對抗義渠十萬兵時,簡直難以相信,以為白起是在作死,不僅在作死而且在狠狠地坑他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