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中,熏香的煙霧裊裊升起,圓形紫檀木桌上,放著一碟梨花糕,蕭景琛坐在一旁,手里扶著紫砂茶壺,輕輕晃著,正煮著茶。他取了兩個茶杯,端起茶壺,各自斟了杯茶,水汽騰騰升起,擋住了蕭景琛的臉龐,室內茶香四溢。
清歌回神,來到蕭景琛的雅間,剛到門口,就見這樣的一幅景象,檀木桌椅,紫砂壺,紫衣煮茶謫仙男子……真真讓人移不開眼。凌兮呆住了,而清歌,也只是淡淡掃了蕭景琛一眼,便在蕭景琛對面坐下。這一白一紫,看上去異常和諧。清歌看了一眼還呆站在門口的凌兮咳了一聲。凌兮回神,滿臉通紅,低著頭趕緊走到清歌身旁站著。
蕭景琛嘴角微微勾起,那雙眼睛異常邪魅。他遞給清歌一杯茶,“左相請!”
“王爺客氣。”清歌接過茶,就放在桌上。蕭景琛見狀,也不惱,一笑而過。隨后只聽他說:“左相這病,可真是頑固呀,將近一月才好。”他品著茶,沒再看清歌。
“微臣這病,的確是頑固了些,勞安王殿下掛心。”清歌答著,言語中盡是疏離。
蕭景琛仍舊悠閑的煮著茶,時不時的又為清歌斟上一杯。“不知左相可有去過鄴城?”清歌目光一凝,她看著他,嘴角向下,似有不悅,可蕭景琛仿佛沒見到一般。笑著說道:“冬日里,那鄴城的梅花是一絕,本王有幸見過,左相是風雅之人,愛號墨寶,不知可喜梅花?”
清歌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么,便淡淡回答道:“微臣不喜。”
“哦,這是為何?梅花不正是文人雅士的最愛嗎?”蕭景琛一臉興趣盎然的看著清歌,等著她的回答。
清歌抬頭,撞上他的視線,眸子里盡是冰涼,只聽她說:“志不相投,何談喜歡?”
蕭景琛一愣,才反應過來,她哪里是在說花,分明……隨后失笑,“那左相喜歡什么花?”
喜歡什么花?我自己?端著茶杯,清歌微微失神。“左相,左相……”對面的蕭景琛見清歌不會答,忍不住提醒一下。
“我不喜花。”清歌冷漠的說著,蕭景琛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不禁一愣。“呵呵……”蕭景琛似是不悅,凌兮在一旁有些心急,“我的小祖宗,你好歹敷衍幾句呀……”
可正主呢,還在悠閑的喝著茶,時不時目光看向窗外。站在對面窗邊的凌奕朝清歌點頭,清歌知道,一切準備好。這時,只聽外面有人說到:“今日,我臨江閣會拍賣黎老先生的字畫,共兩件,價高者得,拍賣開始!”只見,臺上一少年拍手,便有人把一幅畫展開,入眼的是一支梅花,在其周圍,有著幾只不同種類的鳥,栩栩如生,那紅梅,仿佛散發陣陣幽香,讓人看一眼,就無法自拔。
“這是黎老先生的作品之一《梅鳥》,相信愛畫之人都知道,此次起拍價格五萬兩,每次競價,不得少于兩千兩,開始吧!”
“五萬二千兩!”
“五萬五千兩!”
……
“八萬兩!”
“現在的價格是八萬兩!有沒有更高的?”
清歌站在窗邊,朝出價八萬兩的雅間看去,只見一抹藍色身影,樣貌看的不真切,但清歌總覺得熟悉。蕭景琛不知何時站在清歌身旁,也朝著清歌看著的方向看去,他見到那藍色衣袍的男子,臉色頓時變得陰沉,冷哼一聲,轉身離去,又坐在位置上。
清歌見蕭景琛如此模樣,一時好奇,那人是誰,竟會讓安王如此憎恨?
“不知那人是?”清歌看向蕭景琛,試探的問道。
對面的人此時一臉的不悅,只聽他開口說道:“難道左相不知道安定伯府的世子簡鈺嗎?”說完,蕭景琛也不忘冷哼。
清歌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熟悉,原來是簡鈺呀!是差點和她定親的簡鈺,不過,還是差點,自從回到京都,清歌也只是見過簡鈺兩三次,因為清歌只效忠于皇帝,獨來獨往,對于無關緊要的人或是物,她自是不注意的。最近兩年,這安定伯府還算安分,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皇帝也就暫時還沒有動他們的念頭,清歌也就對其有些疏忽,今日聽蕭景琛提前,又見他對簡鈺的態度,難不成二人有仇,或是……不過,清歌還沒有查過,他安定伯府是屬于哪一黨,此時也不敢妄下結論。
“十萬兩!”蕭景琛讓人叫價。
眾人議論紛紛,不知雅間里的人是何身份。簡鈺也站了起來,朝蕭景琛所在的雅間看來。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蕭景琛,清歌他是完全看不到的,清歌從一開始就打算好了,她坐的位置,只要聽不站起來,從外面最多只能看到背影,這樣,也是怕找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邊的簡鈺一見是安王蕭景琛,不由得一愣,隨即轉身,對面的女子見他這副神情,便拉住他得手說道:“夫君這是怎么了?”這便是簡鈺的妻子,定遠候嫡次女趙敏。
簡鈺搖頭,“今日怕是拍不成字畫了。”
趙敏一臉茫然,“這是為何?”
簡鈺看向蕭景琛雅閣的方向,緩緩說道:“安王要的東西,我能搶?”簡鈺臉上晦暗不明。
趙敏一聽,一臉的憤恨:“這安王可真會湊熱鬧!”
“十萬兩第一次,十萬兩第二次,十萬兩第三次!成交。”這幅《梅鳥》的確被蕭景琛所得,管事將畫送到蕭景琛面前,他打開畫,只聽他說道:“這黎老先生的墨寶果然名不虛傳。”
“恭喜王爺了!”清歌祝賀他。
“呵呵,左相是愛畫之人,不知對此畫有何見解?”不知怎的,今日這安王,總是明里暗里要套清歌的話。
清歌看著這副畫,沒有作聲。只見蕭景琛摩挲著畫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只見他最近微微勾起,又聽他說道:“這鳥啊,總是喜歡擇良木而棲,這梅花看上去艷麗,也不過是在畫上罷了,人呀,總得擦亮眼睛,才能分清現實與夢境。要不然,可真會讓這畫給迷了眼睛。”蕭景琛說的沒有一絲溫度,清歌眸子一緊,轉而冷笑一聲。
“這人是人,鳥是鳥,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慢慢抿了一口。凌兮看著二人,不知在打什么啞謎。
清歌想,怕是這蕭景琛知道自己離京的事了,恐怕是以為自己要參與黨爭了吧。
清歌走上前,看著對面展開的畫,“這鳥,怕是還不想棲息,這天地之大,它又何必早早束縛自己。”她轉頭看向蕭景琛,“安王殿下,您說是也不是?”她嘴角掛著微笑,面色如常。
蕭景琛與她對視一會兒,轉而帶著些笑意的悠悠說道:“呵呵,這人世間的自在,確是讓人羨慕,不過若是一不小心,被那世間的繁華迷了眼,左相說,又當如何?”他一臉興趣的看著清歌。
清歌聽著他的話,不禁在心里把他咒了千萬遍。不過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不過是各花入各眼罷了,別人會不會,我自是不知的,不過我凌清要的,誰也拿不走,我不屑要的,自是不會多看一眼。”清歌語氣冷淡,言語間還有些不屑。
蕭景琛也不惱,“凌相不愧是凌相,只希望凌相能夠一直如此。”蕭景琛現在知道了,這凌清呀,目前還不打算參與黨爭,看來,此次她離開京都,應該與太子沒有關系,只是,是什么事,要讓堂堂南夏的左相親自處理呢?
蕭景琛抬手,示意清歌坐下。清歌也不推辭,徑直的坐在他對面。蕭景琛為清歌倒了一杯茶。堂堂一國的王爺,親自為一個丞相倒茶,讓人看來,可是天大的面子了,應該要跪謝皇恩才是。不過,在這南夏,人人都知道,除了皇帝,左相凌清誰的賬也不買,對于這樣的場景,也就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