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秦面館出來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雷叔,洛河那伙盜墓賊的神秘雇主有線索嗎?”鐘魁問。
“沒有。”雷云搖了搖頭,“這個家伙太過神秘,我們毫無頭緒。他似乎是專為薛氏的實驗室去的。”
“你是說,他是對提升個人實力的實驗方法很感興趣?”鐘魁反應了過來。
雷云在心里面贊賞著,眼前的少年絕不是普通少年,除了擁有一身極為可觀的實力,而且智商極高。他跟鐘魁談話,有種就像跟一位成年人在談話的感覺。
或許這世上真有天才少年吧。
“應該是如此,薛氏那科學怪人應該是其家主薛云的胞弟薛玉,此人相貌如何,我們一無所知。早在新華夏成立之前,薛玉就出國留學,我們甚至查不出他曾留學哪國,在哪所外國大學就讀,只能查出他曾在歐洲數國都出現過。薛玉應該是找到了某種方法,能夠讓動物在力量、速度和抗擊打方面成倍提升實力。從那些狂化的猴子來看,他已經取得了不錯的進展。雇傭那些盜墓賊的神秘雇主,恐怕就是為了這個方法去的。”雷云道。
“雷叔,你今晚提到的那位古代修士之所以復活過來,是否也跟這個方法有關?進而我們可以推論一下,那神秘雇主其實是想得到讓一個死去多時遺體卻被很好保存下來的人復活的方法。”
雷云聞言,不禁停下了腳步,贊賞地看了鐘魁一眼:“小魁,你的猜測也很有道理,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今天天氣特別陰冷,街上行人稀少,兩人站在小秦河的大堤上說著話。鐘魁忽然問道:
“雷叔,你今天為什么跟我說這么多?這些好像跟我沒有一分錢關系。”
“呵,因為你都稱我雷叔了啊。”雷云笑了笑,“不知怎么回事,我一見你,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如果你跟我一般年紀,我跟你來個桃園結義算了。”
“現在拜也行啊,我吃點虧,叫你一聲大哥。”鐘魁開玩笑道。
“滾!”雷云佯怒道。
“雷叔,你是不是想讓我以后加入你們的組織啊?現在提前進行感情投資啊?”鐘魁問。
“沒有的事!”雷云被鐘魁說中了心中所想,略顯尷尬,嘴上卻不承認,“我們是一個強有力的戰斗團隊,我們不需要未成年。”
鐘魁就等著這句話,雷云話音剛落,他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二十米開外。鐘魁回頭沖著雷云招手,笑道:
“雷叔,謝謝你今天跟我科普了這么多。咱們還是后悔無期的好!你看我現在多逍遙自在,千金難買樂逍遙啊。”
“臭小子!”雷云不禁有些失望,鐘魁有些懶散的性格讓他感覺很受傷。
不過他今天親自確認了鐘魁的身份,廟還在,就不怕和尚跑了,況且他能感覺到,鐘魁對自己很有好感。想當初在洛河那古墓中,他和鐘魁聯手與怪物搏斗,相互間配合默契,如同曾相處了二十年一般。
另外,鐘魁的暗示,讓雷云知道快刀小楊死了,終于拔出了他和同僚心中的一根刺,也算是不虛此行。
鐘魁回到了學士巷。
他的內心并不是他表面上那樣輕松,今晚從雷云處得來的各種信息,令他心潮澎湃。
這個世界太復雜,師兄能一次次龜眠,并能一次次地蘇醒過來,延續著千年的生命,別的修士如果也掌握類似的法門,也應該可以做到。
這或許是師兄常常告誡自己要韜光養晦,要記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原因之一,他害怕自己還未真正成長起來,就遇到可怕的對手而夭折。
那位復活卻又與秦盟主同歸于盡的古代修士即是明證。
盡管這位修士跟師兄的情況可能不同,從雷云提供的信息看,此人不知道因為何種原因,神智不清,并且實力大打折扣,但終究還是復活了。
薛氏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那神秘雇主的目的又是什么?尤其是那位復活修士,顯然跟自己師兄是同時代的人,并且跟師兄曾經是仇敵。這不能不叫鐘魁感到萬分震驚。
鐘魁無從得知這些情況,他有預感,自己將來的日子不會像現在這么太逍遙。
不管他主觀上愿不愿意,也不管他相不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他來到這個陌生而又復雜的世界,遠比他師兄延綿千年生命更加詭異。
接過了先師的赤血劍,接受了先師的傳承,鐘魁便在心中種下了一棵道心,那就是除妖伏魔匡扶正義之心。他或許可以游戲人間,可以玩世不恭,但這顆道心卻是無法改變。
想到此處,他的內心有些激昂,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他兩世為人,還有什么比穿越時空更加讓他感到驚訝的?正是因為如此,今天的情緒令鐘魁感到奇怪。
路過前院時,他停下了腳步,因為聽到了老崔的屋里傳來一陣又一陣壓抑的喘息聲。
聲音很小,似怨似嗔,似乎做賊心虛,害怕被人聽到,但瞞不過鐘魁那高絕的聽覺。
老崔終于達成所愿。
鐘魁甚至能想像得到,這一對曠男怨女,猶如干柴烈火,此時正波翻浪滾的熱烈情景。
自從師兄將他領入修行的圣殿之門,他體內的九陽血脈已經覺醒,又正處于青春年少的年紀,陽氣極盛,聽到那似怨似嗔的喘息聲,加上今晚內心受到沖擊的激昂,一切疊加在一起,令鐘魁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情緒。
丹田內可觀的氣海在翻騰,經脈內的力量突然到處亂竄,大有失控的態勢。
寒冷的冬夜,他赤著上身,一遍又一遍地打著拳。
這一門拳術是師兄自己獨創的,并非鐘師所授,名曰破軍。
破軍,在星相術中乃北斗第七星,乃紫薇帝座的殿前大將,在斗數中是耗星,有孤注一擲的勇氣和魄力,不計后果。正如古代軍中,大敵當前,那些披堅執銳,競相奮勇向前,沖鋒陷陣的敢死之士,方能被稱為“破軍”之士。
師兄所創的這一拳術,乃是他在唐末觀看兩軍狹路相逢生死相搏時,偶然所悟。
此拳剛烈、嗜殺、狂暴,從不防守,有敵無我,將自身危亡置之度外,甚至大有與敵同歸于盡的大無畏之念。
師兄雖然創立此拳,然而他對此拳并不喜歡,認為它戾氣過重,施展此拳之人,如果不能控制住自我心境,會受到這戾氣反噬,亂了道心,甚至會走火入魔,傷損經脈。
修行之士,個人實力境界固然可以分為凝氣、筑基、煉神以至大乘,實力上去了,但還需精神境界與之相適應,可以稱之為“心境”或“心性”。套用當今社會的專門用語,前者屬物質文明,后者屬精神文明,沒有后者,前者則會失控而變的面目可憎。
后者卻決非師長傳授而得,乃是個人在修行中的切身感悟,純屬精神意識方面的鍛煉,它并不隨著修士實力的增長而增長。
有人天生迂腐閉塞,有人生來英豪無比,也有人驀然回首,因而人生頓悟,這就是同樣實力境界的人交手,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的原因之所在。
今晚,鐘魁的情緒一直處于亢奮之中,他極需要宣泄。
自上次在洛河與那“齊天大圣”生死相搏之后,鐘魁的修行一直處于停滯狀態,這讓他很是苦惱。昔日那種一日千里的成就感,一去不復返。這種苦惱又反過來讓他感到壓抑,體內仿佛蘊藏著一座火山,得不到宣泄。
一拳又一拳,拳風之中隱隱有雷聲響動,這響聲極細微,卻是真實存在的。今天白天就是個陰雨天,時下時斷,此時雨忽然大了,伴隨著獵獵寒風,令這個冬夜尤其寒冷。
鐘魁渾身卻冒著汗,他的皮膚白里透紅,經脈中的真氣劇烈地運動著,如火焰在燃燒,炙烤著他經脈,燒灼著他的心智,迷失著他那顆還很稚嫩的道心,促使著鐘魁不斷地揮拳、揮拳、再揮拳,忘我地發泄著力量。
雨點越來越大,而他的拳風越來越快越來越密,將雨水擊成雨霧。雨霧包裹著鐘魁,密不透風,然后如漩渦一般隨著鐘魁身形變幻,而快速地旋轉著。
越旋越快,最后竟然發出一聲巨大的雷暴之聲,漩渦暴裂開來,化作無數個雨箭向四下里飛濺,在院墻上留下一道道傷痕。
隨著這雷暴之聲,鐘魁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他耗盡了所有的力量,丹田里空空如也,如若不是他道心中還保留著一絲空明和理智,此時他已經暴烈身亡。
鐘魁癱倒在地,臉色蒼白,任憑冷雨打在他的身上,虛弱無比。歇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站起來回到屋里。
果然是破軍之拳,實在太霸道了。鐘魁修行的時間還是太短了,他有些高估了自己,還不足以掌握這門拳法對道心的傷害。
洗了個熱水澡,鐘魁沉下心來打坐了兩個小時,丹田內又重新聚積了一些真氣,只是離他以前的狀態還很有一段距離。
這次練功對自己的經脈以至道心產生了一些傷害,恐怕還需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此時,鐘魁不免有些后怕,看來自己的道心還不夠強大,離所謂圓滿還遙遙無期,他目前還不足以駕御破軍之拳帶來的負面影響。幸虧自己方才還保留著一絲清明,否則后果難以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