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馬廣誠在接人待物方面比較欠缺。
這點在農村孩子中是普遍存在的問題,在將來相當長的時間里,都消除不了,因為這是環境的產物。
農村比不得城里那么講究,一些繁文縟節,農村人根本不在乎,也沒工夫在乎。
吃完飯,馬廣誠從西屋走了出來,左手拿著兩個白色帶花的瓷碗,右手提著一暖壺。
見狀,馬廣信忙走過去:“我自己倒就行。”說著從哥哥手里接過暖瓶,倒了兩碗水,然后像招待客人般,問張穎喝水不。
張穎本想說喝,但看到是用碗盛的,于是搖頭說不喝。
馬廣信捕捉到了張穎的反應,但他能理解,張穎從小就在城市里生活,難免在某些事上有講究。
“暖壺不怎么保溫,倒了就可以喝。”馬廣誠道。
馬廣信端起來喝了半碗,很解渴。
馬廣誠有些拘謹地站在一旁,默然無語。
馬廣信從一旁拿了一馬扎遞給哥哥讓他坐,自己也在小木板凳上坐了下來,然后問:“怎么就你自己在家?咱爹跟咱娘呢?”
平時跟姐姐哥哥提到爸媽,都是用“咱爹咱娘”,早已習慣,所以才這般脫口而出。
不過話一出口,馬廣信忽地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馬廣誠也是一怔。
馬廣信隨即改口道:“你爸媽呢?”這話說起來特別扭,聽著也不舒服。
馬廣誠神色黯然道:“去醫院了。”
“哪個醫院?”
馬廣誠緩緩搖頭道:“不知道,是齊州的醫院?!?p> 齊州!
馬廣信一下子想了起來,2004年,三姑和母親陪著父親曾多次去齊州的大醫院求醫。
早知道的話,直接在齊州去醫院找了。
馬廣信心里輕嘆一口氣,端起水來,喝了個底朝天。
這么熱的天,張穎也渴了,輕輕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問馬廣信:“你們這哪里有超市?”
張穎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
馬廣信知道張穎想干嘛。
馬廣誠剛想回答,馬廣信起身對哥哥道:“你先睡會覺吧,我們出去逛逛。”
馬廣信清楚,但凡種大棚的人,尤其是夏季,除了夜里最多不過六七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也只有中午吃過飯能休息一兩個小時。哥哥一個人操持家里家外,一定又累又困。自己和張穎在家里,哥哥一定沒法好好睡覺。
馬廣誠把馬廣信和張穎送出門外,馬廣信就輕車熟路地帶著張穎走進了一條南北通向的胡同。
“咱們這是去哪兒?”張穎問。
“超市啊。”
“你還記得超市在哪兒嗎?”
“必須記得啊,我可是從小在這里長大的?!?p> ……
這個時候,村里只有兩三家超市,不像后來一條街上就三四家。
離馬廣信家最近的這家超市是村里最早出現的一個。
此超市是一個外號叫三禿子的村民開的。
超市臨街,位置很優越,但三禿子兩口子太過斤斤計較,而且超市里的東西有的還比其他超市的貴,這種經營方式在村里是吃不開的,所以生意漸漸就不行了,后來幾近關門大吉。
買了瓶飲料,順帶買了塊雪糕。這個年代,兩三塊錢的雪糕已經屬于最貴的了,通常都是五毛、一塊的。
走出超市,張穎問去哪兒。
馬廣信左右望望,定住了目光,因為他看到了二大爺家。
隔著街,二大爺家就在超市的斜對過。大大爺家則在二大爺家東面的一條胡同里。
馬廣信來到二大爺家門前徘徊了一會,最終沒有進去,而是繞到了大大爺家門外。
張穎問怎么不進去看看,馬廣信愁于該以何種身份露面。
避開穿越不談,一時還真想不出合理的身份。
“就以慈善機構人員的名義就行啊。”張穎道。
“怎么說呢?”馬廣信不解。
“走,看我的。”張穎一揮手,上前推開了大大爺家緊閉的大門。
聞聲,大大爺穿著件白色背心站在堂屋門口,眼神疑惑地望著馬廣信二人。
“你好,我們是紅十字會的,我們來是想了解一下馬廣信家的情況的。”張穎微笑著用普通話說。
大大爺忙讓座、倒水,然后在床沿上坐下來,問:“你們想了解什么情況?”
“我們聽說馬廣信的父親得了重病,家庭比較困難,所以我們過來核實一下,以便提供幫助。”張穎神態自然。
大大爺嘆息一聲,道:“沒錯。我兄弟得了孬病,看病跟扔錢一樣。我們遠近親戚也沒有趁錢的。你們能幫助一下最好了?!?p> 在農村,得了大病重病,很容易就傾家蕩產,而且還求助無門。就是因為沒錢看病,有些人只能眼巴巴地少活早死。
從大大爺出來,馬廣信二人又去了二大爺家。
吃過午飯,二大爺正準備睡午覺,看到兩個城里人模樣的人登門,急忙下了床。
二大爺的模樣在馬廣信的記憶里變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所以馬廣信認真地看了二大爺兩眼。
二大爺是村里的兩三個經紀之一,誰家賣牲口、賣糧食、賣樹,都會找他。
由于職業的特殊性,二大爺練得能說會道。
聽說張穎二人是給弟弟家給予經濟幫助的,二大爺滔滔不絕,把馬廣信家如何困難如何急需用錢說了一堆。
離開二大爺家,無處可去,馬廣信便領著張穎到了一片楊樹林間——鄉下一般都種楊樹,原因是長得快。
樹林枝葉繁茂,盡是陰涼。樹上偶爾有鳥兒穿梭,樹下雜草茂密,綠意盎然,還有星星點點的各色野花。有些蜂蝶在花草叢間飛來舞去,草叢中窸窸窣窣,是蟲兒的聲響。在這種愜意的地方,不呼吸都能感受到空氣的清鮮。
馬廣信清楚,這種環境在將來會很難得。
張穎很少有機會置身于這般環境中,所以她格外興奮。
常言道,鬧里有錢,靜處安身。
沒穿越前,馬廣信就夢想著等掙夠了錢就回老家安居生活。但他認為這種奢望會一直遙遙無期下去?,F在穿越了,應該不難實現。
馬廣信找了一塊廢棄的磚頭放到一塊空地上,對張穎道:“坐下歇會吧?!?p> 張穎搖頭說不坐,然后自己在周圍走來轉去,揪幾片葉子、摘幾朵小花、捉兩只蝴蝶,好不自在!
馬廣信坐了下來,他要改變計劃,制定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