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子叫過之后，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反應過激了，抬起頭一看，發現趙谷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就好像在看一盤美味的食物般，嚇得她又是一陣尖叫。

　　趙谷不由覺得有趣，右手隔著虛空抓了抓，小竹子立刻跳開了，仿佛生怕趙谷追過來一般。

　　正在小竹子驚慌失措，而趙谷一臉壞笑之際，門外傳來一個丫鬟的聲音。

　　“小姐，老爺說請趙侯爺書房一敘。”

　　“知道了。”

　　小竹子松了一口氣，隨即瞪了趙谷一眼，似乎在說你還不快去，義父都在找你了。

　　趙谷笑了笑，伸出右手，作勢又要去抓小竹子，嚇得小竹子連忙跑開。

　　趙谷這才哈哈一笑，打開房門直接離開了。

　　出了大門，趙谷嘴角的笑意依舊沒有散去，將手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陡然覺得一陣香味傳入鼻中，讓人精神振奮。

　　趙谷又是一笑，小樣……還想和我斗。

　　當趙谷再次見到趙普時，他正在顫顫巍巍的給樹澆水，趙谷便在一旁看著，絲毫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

　　好不容易澆完幾顆盆栽，趙普的腦袋上已經冒了一層汗，趙普嘆道：“老嘍。”

　　不知為何，聽到他這句感嘆，趙谷陡然覺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像趙普這樣經天緯地的大才，若能一直不老去，死去，這世間不知要多出多少奇跡。

　　英雄遲暮，美人白頭，這兩件世間最讓人唏噓的事，不知愁壞了多少人。

　　趙普這時才開口問道：“說吧，找老夫有什么事啊。”

　　趙谷道：“馬上就要出征了，我心里不踏實。”

　　趙普正端起茶杯準備喝水，猛然聽到這話，嗆得咳嗽了起來，似乎沒料到趙谷會這么說。

　　一旁的貌美侍女馬上上前輕拍趙普后背，如此過了一會兒，他這才好轉過來。

　　緊接著，趙普突然大笑了起來，跟著揮退了侍女，道：“你是在奇怪，為何老夫非要你想辦法北伐，以及為何非要你隨軍出征吧？”

　　“不，我只是奇怪，你為什么選我？”趙谷道。

　　趙普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說，對于我讓你做的這些事情，你一點懷疑也沒有？”

　　“為國為民，有何可疑？”趙谷反問道。

　　“好一個為國為民。”趙普贊了一聲：“沒想到老夫活了幾十年，臨到要死之時，才算是遇到了我的知音啊。”

　　趙谷笑了笑：“即是知音，那么還請相爺如實告訴我，大宋那么多青年才俊，你為何對我如此……青睞？”

　　趙谷本想說你為何對我如此不依不饒，一坑再坑，但想到趙普畢竟年紀大了，也沒幾年好活了，他最終還是改了口。

　　趙普緩緩嘆了口氣，抬起頭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一直盯著房梁上雕刻的一只不知名鳥兒。

　　良久之后，他才起身對趙谷道：“你隨我來。”

　　半刻鐘后，趙普府邸后院最中心的一個院落內，趙普帶著趙谷進入了其中。

　　剛一進入，趙谷馬上發現了這里的不同尋常。

　　仔細一看，這里的門窗竟全都是生鐵鑄成，就連地面也貼了一層厚厚的鐵板，人在上面走路的時候，只感覺整個腳都是涼的。

　　再往里走去，只見這不算太大的院子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防衛極其森嚴，每個通道處更是時常有護衛巡視，在看不見的墻角陰影處，趙谷甚至還看見了數只弩箭，想必在那之后，定然有著許多個暗中端著手弩的護衛。

　　穿過院子，趙普帶著趙谷進了院子內唯一的一棟閣樓，在這個閣樓內卻沒有了那些護衛的身影，有的只是一個個聽不見聲音的聾子，他們對于趙谷二人進來毫無察覺，依舊自顧自忙著自己的事情。

　　趙谷更是敏銳的觀察到，這些人的喉嚨似乎受到過某種傷害，全部都有一道很長的疤痕，趙谷有理由相信，這些人或許也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他們見到趙普后，只是微微施禮，接著就又忙自己的去了，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而趙普更是仿佛沒看見他們一般，對于他們的施禮毫無反應。

　　趁著趙普沒注意，趙谷偷偷打量了一眼這些人手中的東西，準確的說是偷偷打量著他們正在記錄的東西。

　　從剛進閣樓時，趙谷就發現這些人似乎在抄寫什么東西，而有的聾啞人則專門負責將抄好的東西分類，最后放入墻壁上大大小小的格子內。

　　定睛一看，趙谷的目光終于掃到了其中一個聾啞人正在書寫的東西——臘月初六日，徐州知州納妾，宿醉，第二日午時方醒。

　　趙谷悚然一驚，原來這里就是趙普的情報收集室呀，難怪這里的人全都是聾啞人，趙普定然是防著他們將這里的情報泄露出去。

　　實際上，對于趙普手下有這樣一個機構，大家都心知肚明，滿朝文武都知道這個機構正是皇帝暗中監督百官和天下子民的機器，只不過大家都裝不知道而已。

　　而趙谷本人更是早就和這個機器的內部人員接觸過了，那人就是老虎山剿匪時，給趙谷提供情報的黑衣女子。

　　當初若非黑衣女子的情報，趙谷也不會知道捕頭和周胖子之間的仇怨，更別談如此迅速的剿滅老虎山土匪了。

　　由此可見，擁有一個好的情報系統有多重要了。

　　換言之，擁有這個情報系統的趙普，該有多可怕了。

　　快速看過這個關于徐州知州的情報，趙谷火速收回了眼神，趙普也似是沒有察覺到，依舊帶著趙谷往前走去。

　　最終，二人來到了閣樓的二層，這里的布置和一層基本相似，同樣是一群聾啞人在忙碌，而墻壁上同樣掛著一個個的格子。

　　不同的是，這里的聾啞人并不算多，墻壁上的格子也相對較少，但體積卻更大。

　　眼睛粗略掃過二層，趙谷很快就看到了一個熟人。

　　只見在一眾聾啞人之中，隱隱以一個黑衣女子為主，而這個黑衣女子正是老虎山剿匪時給趙谷送情報的那位。

　　趙谷依稀記得，她好像也是趙谷的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