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兒,你買不買牛奶?”拿著購物卡的三位女生,愉快地在商品的海洋中游蕩,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也莫過如此了吧。
“要!要!”彭珊幾乎聽見好吃的、好喝的,從來都不會拒絕。
“小雯呢?”
“我就不要了!”沈夢雯還什么都沒有買,零食對她而言,似乎并沒有對于其他兩人的那種吸引力,說白了,她就是怕吃零食長胖,她的身材已經夠豐滿的了。
“嗯......”楊紫霞在滿貨架的牛奶面前徘徊,看看這個也不錯,看看那個也想要,左右權衡取舍不了,于是伊利和蒙牛的各提了一箱,這樣她和彭珊就可以各分享其中一半。
“接著!”楊紫霞說完,就把其中一箱塞到彭雪松的左手,然后又把另一箱,塞在他的右手。
原本雪松也是得到了兩百的購物卡,他也本可以買一些補給帶回學校,可是現在,明顯被女生當做了廉價勞動力。
“喂!這不是有手推車嗎?干嘛還要我來提這兩箱重的更山似的牛奶!”彭雪松還在試著反抗。
“你覺得我們三個人買的東西,這一輛手推車裝得下嗎?”楊紫霞那可是絕對擅長舉一反三的,你和她打,她可能打不贏,但你要和她爭嘴皮子,她還沒怎么吃過虧。
“那你們再推一輛嘛!你們人手這么多,大不了要我來推也行!”彭雪松還在抱怨著,然而他并沒有自作主張前去推一輛車,卸下自己的重擔,他嘴上雖然這么說,其實他本身是不怎么介意的。
“要你來是做什么的!女生讓男生幫忙,你應該感到光榮才對!空著兩只手,在三個女生旁邊閑逛,多不好意思!”
“是!是!我的女皇!”雪松終于認識到,要想讓楊紫霞改口,付出的努力絕對要比得到的收益會多得多得多,于是他也就住口了,乖乖的提著兩箱牛奶,就當是鍛煉身體。
“珊兒,泡面!學校宿舍生活的必需品!趕緊備貨!”楊紫霞說著就從一個貨架沖向另一個貨架,于是彭珊也跟在身后,從一個貨架也飛向另一個貨架。
“要!要!”感覺你若是問彭珊,這整座超市要不要?她都會回答,要的!好吃的,好喝的,全都要!
“小雯呢?”
“這個我也買一份吧!”
“那好!這樣就可以買三種口味的了!”楊紫霞像檢察人員查驗貨品質量似的,從腳底看到頭頂,然后又從頭看到尾。
“香菇滑雞!”還是站在貨架一旁的彭珊,兩眼放光似的看中了一款,緊接著,第二款,第三款......
“紅燒牛肉!”
“老壇酸菜!”
“珊兒,第三種換一下,換個麻辣味的”楊紫霞本來有選擇困難癥,既然彭珊有自己特殊的愛好,那就這樣吧,“嗯......”
“換成這個:爆椒牛肚!”
“行!行!”
“小雯呢?”
“嗯嗯!”
于是三大袋康師傅方便面丟進手推車,僅僅這三樣,就占了手推車三分之一的容積。
“堅果!堅果!珊兒,快過來!”楊紫霞真的是逛的歡騰。彭雪松每次聽見楊紫霞興奮地叫出聲,他就知道,是時候又要提著兩座大山跑路了。而每次她們三人在某處停下來,他也正好放下手中的牛奶,歇息歇息。
“無花果你要嗎?”
“要!要!”
“小雯呢?”
“零食我都不要了!我等下去買些水果,買些生活用品,就夠了!”沈夢雯見楊紫霞每次都問她要不要,于是她就把她的購物計劃和盤托出,免得楊紫霞騰一個地兒,就問她一次。
“行吧!那我和珊兒就一起合買一斤無花果!”
“然后再買一斤核桃!”
楊紫霞看了看彭珊,彭珊滿臉都寫著“贊同”兩個字。
其他的,楊紫霞還買了些話梅、果凍、樂事薯片等等。
彭珊則買了些大白兔奶糖、妙脆角、奧利奧等等。
于是,大部隊轉入第二個主戰場:水果攤位。
與超市這邊歡樂的氣氛不同,公共墓地那邊,寂靜而冷清,臨小川和他的父親陷入了僵持局面。
臨小川的父親像是第一次遇見自己的兒子似的,拿不定注意,該怎么應付臨小川了。
他站在兩塊墓地之隔的地方,紀念版的打火機,金屬的外殼里,射出藍色焰火的火光,火光頂上,一點金紅的火星亮起,再往上,就是臨小川父親那像是粘貼在臉上的橫眉。
父親深深吸著煙,就像那天在警察廳里做過的一樣,在靈魂層面,也和班主任在休息室批評自己時的一樣。
借著打火機的些許火光,臨小川在黑夜中看清了自己父親的臉,那是一張飽經滄桑卻屹立不倒的戰士面孔。像一棵千年古樹身上的枯樹皮,還殘留著些許戰火留下的彈坑。
父親在這場戰役中已經完全失去了主控權,可是,要想這場戰役繼續打下去,爭取那僅存的微妙勝利希望,父親就必須再次發起進攻,無論是為了假裝維持自己的主控權也好,還是僅僅已經沒有退路可言罷了。
“你今年已經多大了?”父親站在黑暗中,嘗試著和自己的兒子說些家常話。
而這也正是臨小川最為擔心,最為害怕的情況。若父親只是咄咄逼人,那自己還可以憑借著父親的表里不一,高舉著正當防衛的旗幟,捍衛自己的領土。
可是現在,父親放下了自己的身板,心平氣和地和他平等交流。臨小川又重新被嵌牢在兒子的身份位置,作為兒子,父親的對話他沒理由不去回答,兒子天生就是要和父親進行對話的!
“十六!”臨小川說的很不情愿,這種沒辦法理所當然拒絕回答父親的問話,讓他覺得很難受。
而父親,卻覺得自己開了個好頭,原本沒有希望的戰斗,因為自己的大膽嘗試,而有了新的進展。
“十六......”父親像是要接住從空中飛過來的回旋鏢似的,生怕接慢了,回旋鏢自己又飛回去了。
“十六也算是不小了!我十六歲的時候,已經離開家門,在社會上打拼了!”父親說著這些話,而這些沒有問號的話,臨小川可以不接自然就不去接。
于是,父親繼續說下去。
“我有和你說過吧!我還小的時候,家里原本兄弟姐妹六人,可現在,還剩下的,就只有三個了。”
”十七歲那年,親哥哥幫人家建房子,也就是你大伯,大清早扛著鋼筋條觸了高壓電,死了!”
”十八歲,最后出生的小妹妹,沒活過半年,在家里夭折。“
”前些年,你或許還記得,你姑媽,也就是我大姐,家里面最大的姊妹,突然就診斷為晚期乳腺癌!沒多長時間就走了。”
“你現在的心情,多少我似乎能理解!”父親說了這么多,就是在為這最后一句做鋪墊吧。
臨小川對于從父親口中說出的這些,感到麻木,他不覺得父親能夠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心情,即使父親他自己覺得曾經歷過和兒子現在相同的環境。
說實話,聽到從父親口中說出這些話,臨小川內心里有些崩潰,可能因為有黑夜掩蓋的原因,所以淚水比以往更容易漫出眼眶,流淌下來。
父親說了這么多話,既然沒有一個字提到自己的女兒,自己的親妹妹。妹妹在自己父親心中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地位,即使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也會讓人從話語中覺察出痛的意思吧。
而父親沒有,父親的話語里,沒有半點為失去自己的女兒,而覺得痛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