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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歲月日記

第三章

青春歲月日記 柯半鬼 4330 2017-11-11 13:43:43

  時間回到半年前的十一月,臨小川還是一名即將踏入高中生活的初三學生。

  鐘祥市外國語中學坐落在市區的王府大道一旁,兩道高聳的大門把學校圈子和市區內燈紅酒綠的平凡生活給完完全全隔離開來。由于學校對學業抓得十分緊,對于初三的學生來說,一般一個月的時間才會有機會放假回家那么一次。

  然而這對于父母經常不在家的臨小川來說,算是再好不過的一項制度了。即使自己有機會天天回家,除了剩下一位親妹妹朝夕相處之外,家里也就只有那位負責家務還順帶看管孩子的李大媽在家了。家?從來都是冷冷清清的一棟大房子,堅硬的外殼里面擺設著一些堅硬的設施:木質的桌椅,金屬的電器,以及石頭砌起來的廚臺和立柱。

  那天,那幾天,臨小川本來就覺得內心里有些煩躁不安。然而,對于高負荷的學業壓力來說,臨小川是理所當然的把它理解為高速運轉的“學習機器”所必然制造出來的工業噪音。那幾天天還灰蒙蒙的,不時下起了幾年來都未曾有過的鵝毛般的大雪。

  室外碎紙屑般的雪花漫天零落,臨小川坐在靠近窗戶的靠墻一側,縮著手,縮著腳,即使教室內門窗嚴閉,一團團的人圍在一起取暖,但還是冷得直叫人搓手跺腳。

  臨小川還清楚的記得那天的一切。上午是兩節英語和兩節語文,下午是兩節數學和兩節物理。

  上兩節語文課時,殷老師要求背誦書本上的古詩,“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臨小川一邊背著書本上的詩句,一邊趁著老師不注意,盯著教室外洋洋灑灑的大雪望得出神。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雪,一上午的時間,教學樓圍著的中心花壇區域已經看不見樹木的輪廓,只見一團團、一坨坨白棉花簇成一堆。天底下,原先黃的屋頂,褐的墻皮,灰的路面,此時都被統一的皚皚白雪給染盡了。還依舊相信童話世界的小孩,此刻一定會歡樂的跳起舞來,仿佛自己就變成了白雪公主,或是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

  然而,當臨小川終于從窗外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不知道坐在講臺上一直低著頭的班主任殷老師,何時已經盯著自己看著,仿佛盯了很久、很久似的。

  窗外的白雪不再是清澈純凈的了,透過自己的心靈去感受這個世界,臨小川卻覺得天穹下仿佛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悶得透不過氣,窒息難耐。

  來到下午的時間,由于臨小川這幾天晚上睡眠質量都很差,所以一聽見盛老師在講臺上開始講昨天晚上考的一套數學試卷,臨小川幾乎都快要趴在壘起的一堆書本背后打起盹來。

  也就是在這一時刻。彭雪松從隔著幾個班的其他班級教室跑來臨小川的班級。雪松不知道是跑得氣喘吁吁,還是心跳緊張的上氣不接下氣,他臉上露出仿佛是見鬼了一般的驚恐面容,敲著臨小川班級的門,然后理所當然的急著推門而入。

  “報告,我找臨小川,有十分要緊的急事!”

  盛老師那一米八九的龐大身軀從講臺上板書的狀態回轉過頭來,一臉不滿地看了看站在門口的無禮學生,也許是雪松臉部那夸張的表情起了作用,盛老師并沒有故作為難的樣子。

  臨小川從迷迷糊糊中猛地抬起頭,聽到有熟悉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那音調仿佛像是泰坦尼克號沉沒時人們呼天喊地的語氣,臨小川頓時覺得有什么不詳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臨小川看著站在門口的好基友,彭雪松甚至連站在那里都不踏實,不停地扭動著,提提腳,擺擺手,抖抖肩,皺皺眉。

  看見臨小川注意到了自己,雪松老遠的就揮著手示意他出來一下。

  “臨小川!”盛老師那厚重的男高音播報著自己的名字響徹屋頂的每一個角落。

  臨小川盯著彭雪松的眼睛,十分不解的亦步亦趨地拖著步子走向教室的門口,仿佛只要他能慢一秒走出教室,那個可能即將發生的不好的事情就會晚一分鐘到來。

  臨小川站立在自己班級教室外的陽臺上,他隨手關上門,教室內,上課秩序又程序般地恢復了正常。

  臨小川所站立的陽臺位置,旁邊一側的圍欄,是裸露的鐵的構架,一根根扁平的刷著綠色油漆的鐵柱子,相同比例的焊接在兩根平行的鋼管之上。

  彭雪松小心翼翼的從口中吐出幾個字,他盡量輕聲輕語的,仿佛他如果把話說得輕一點,臨小川所將承受的苦難與心痛就會減弱幾分。

  “小川,我有一個不好的消息!”

  “你妹妹......出事了!”

  天底下,漫天的大雪還在一個勁兒地下著,臨小川搞不懂為什么這樣規模宏大的降雪可以持續這么長時間。

  一時間,臨小川還只是接受了從彭雪松口中說出的話語的字面含義。他還只是皺著眉頭,有那么一點不相信從雪松口中聽到的那些話。

  “你說什么?我妹妹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臨小川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只是聽見出事了這幾個字,可是眼淚已經不爭氣地在眼角開始打轉。出事了可能有很多種情況,比如被學校老師請了家長,比如上體育課時跌倒摔傷了,比如受到了學校其他同學的欺負,而這些都還不至于到達為此流淚的程度吧。

  “你妹妹......出事了......”彭雪松死死扣住這幾個字眼兒,就好像語文老師要求寫作文必須緊緊抓住中心和主題而不允許跑題一般。

  “你妹妹出車禍了......”雪松終于難以掩飾事件的真實情況,他就是要來告訴他這個消息的。

  臨小川一聽見這個消息,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被誰把頭給狠狠按在水槽里似的,他覺得胸腔仿佛灌了鉛似的異常沉重,他沒有哭,可是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從眼角墜落而下。

  “你說我妹妹出車禍了?”臨小川從口中吐出的話語又粗又沉重,“我妹妹那么小的一個人,怎么能夠承受的了出車禍?什么時候的事情?”

  “就是今天中午,你妹妹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

  “放學回家?”一聽到這個消息,臨小川仿佛是受到了某人的嘲諷似的,“TM的,那樣的家也值得回????你告訴我?回一個沒爹沒媽在的家,是家嗎?誰規定了一定要回家?誰規定的!”

  臨小川雙手撐在那冰冷刺骨的鐵柱子上,咆哮般的吼叫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力。聽到這樣干擾學習的大聲嚷嚷,盛老師急忙從教室內走了出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行吧!你先回家去吧!”盛老師不僅是他們班的數學老師,也是全年級的年級主任,聽到臨小川的妹妹出了車禍,也算是比較通情達理,批準了臨小川回家的申請,“盡快回來上學!”

  “你先別回家,你媽叫我告訴你,直接去市醫院!”

  “我媽?”臨小川終于痛苦地哭了出來,“我妹妹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我媽既然還讓你來轉告我,有這樣當媽的嗎?”

  臨小川還在歇斯底里地咆哮著:“我沒有媽!我也沒有爸!我就只有這么一個親妹妹!我就只有這一個親妹妹??!”

  話說到這兒,臨小川拔起在地上生了根的腳,一時半會兒失去平衡似的,跌跌撞撞猛地向樓梯口狂奔而去。臨小川一邊跑著,一邊任隨著悲傷驅使著自己的情緒火山一般的爆發,腳下跺得咚咚響,然后一頭扎進了漫無天際的雪的囚困世界。

  ~

  臨小川踩著街道上被來往車輛碾壓過的骯臟雪水,也不管自己的鞋子還是褲腿被雪水徹底浸濕,也不管那徹底的寒冷麻木了腿和腳的神經,更不會在意來來往往街上人群中人們投來的異樣目光。臨小川就這樣拼命地在大雪之中,沿著一個街道另一個街道飛快地奔跑。

  一路上,也不知怎的,妹妹臨小梅那平??蓯鄣拿婵滓欢僭俣‖F于自己的腦海。臨小川一再告訴自己,出車禍了也并不是那么嚴重的事情,出車禍也是可以只擦破一點皮的,也是可以僅僅骨折而已,自己的妹妹一定洪福齊天,好人有好報,那么乖,那么善解人意貼心的一個人兒,不可能出多大的岔子,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臨小川跑著跑著,十分鐘,二十分鐘,他不再像剛聽到信息時那么激動,漸漸地,隨著熱汗淋漓,熱血在胸腔內沸騰,他眼角的淚水也慢慢干涸。

  就這樣一路狂奔,穿過從王府大道新建的一段大橋,半個小時后,臨小川來到了市醫院的門口。慢慢在腦海里升起的信念支撐著他堅強的邁進了醫院的大門,直向醫院主建筑的手術室而去。

  拐過一個走廊,手術室門口上那綠色的提示燈還鮮艷的亮著,這至少說明自己的妹妹還抱有生還下來的希望。他順著過道,看見兩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大人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眼中。

  父親,那個一頭亂糟糟的黑發,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目光呆滯而又刻板的老男人,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躬著身子,坐在走廊邊的公共椅子上。

  母親,還來不及換下身上穿著的那一套華麗的衣著,高跟鞋的鞋跟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一雙與年齡極不合稱的細腿仿佛是兩根麻花一般糾纏在一起,最最讓人受不了的,是母親那令人厭惡的低聲哭泣的聲音。一位母親,平時不顧家,等到終于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才回過頭來痛哭流涕,臨小川一想到母親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就恨得咬牙切齒。

  聽見走廊的另一頭,有雨點般急躁躁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的父親和母親,都同時抬起了頭,看向了遠處站立著的臨小川。

  臨小川像個小大人似的,雖然他此刻已經筋疲力盡,魂不守舍,然而他聳立在過道的正中央,就好像一坨泥塑一般立在那里不可撼動。

  父親和母親都同時起了身,向臨小川站立的地方走了過來。父親邁著緩慢而沉重的步伐,母親則一看見自己的兒子,就急忙跑著走到兒子的跟前,一身子骨癱瘓在兒子那還沒有長高長壯的懷中,哭得是稀里嘩啦。

  “你來了!”父親那像是打了敗仗似的口氣,嘴里像燒盡的火堆似的,每一聲嘆息都好像吐著煙灰。

  “小川??!都是媽媽不好!都怪媽媽太自私!要不然......要不然......”母親在兒子懷中聲淚俱下。

  臨小川看著如此場景,想到,原來大人也就不過如此,遇到關鍵時候的表現甚至還不如一個孩子。臨小川小聲的嘀咕了幾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然而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他雖然極其不想,但一看見母親哭得是這么傷心,還是伸出手給予了不可多得的擁抱。

  然而,就在此時,母親那異常令人反感的電話鈴聲又響了。只不過這次破天荒的,母親好像根本就沒聽見鈴聲似的,任隨它響個不停,卻絲毫不去理會。

  從下午一兩點,手術一直進行到晚上八九點,那關著的決定生命的鬼門關終于再次打開,頭頂上那亮徹著的,代表生命還在延續的指示燈也終于滅了下去。

  主刀的手術醫生,穿著一件滿是血跡的白大褂,疲憊的雙手緩慢從臉上摘下帶著的口罩。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說著,就甩開家屬,頭也不回的向走廊的另一頭消失而去。

  什么叫“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臨小川母親一聽到這個消息,雙腿嘩得一下,散架了似的,癱軟在地上,嚎嚎大哭起來,一只手被另一旁父親的手給拽著。而父親一直低著頭,不哭不笑,不說一句話,麻木的就好像個行尸走肉一樣。

  臨小川絕對不相信,絕對不相信自己的妹妹現在已經不在了。他有那么一刻想要沖到醫生的面前,要求他必須改口,仿佛醫生就是可以決定病人的生死似的,仿佛只要醫生宣布他的妹妹還活在這個世上,那么明天就依舊還能再見到那張可愛的臉。

  然而臨小川也被這個消息給完完全全怔住了,他站在那又再次像中午時刻聽到信息時一樣,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眼角決堤般的滑落。如果說這個世界會有世界末日存在的話,那么這一刻,臨小川仿佛覺得已經來到了世界的盡頭。

  妹妹臨小梅離開后的一個星期之后,在警察局里家屬看見了事發現場的監控錄像。同樣在這一個星期內,臨小川不吃不喝,一個人把自己鎖在臥室里,裹著厚厚的羽絨被,坐在床上,痛苦而又悲傷地回憶著與自己妹妹生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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