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事體大，我需考慮一番。”
夜清河心中篤定，對方確有需要自己之處，但具體何事還未可知。
加上她雖有心確定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價值，而后以此為籌碼換取關于許靈玲的信息。
可卻不想這件事答應得如此輕易。
若不加考量，這合作未免顯得廉價了些。
“道友此舉情理之中，只是...”
孰料此時，許流云開口之間面色一沉...
夜清河剛剛察覺端倪，一道刺骨寒芒便已自眉心之處，透體而出。
剎那之間，夜清河眼中畫面定格，隨后化為黑白二色，其身上的魂授發出微弱光華，將其籠罩其中。
“這是..？”
夜清河此時在魂授的影響之下，仍能感知外界之事，同樣保有思考的能力。
但她很是疑惑，為何眼前的許流云會忽然對自己出手，而且毫無征兆。
以她通云塔內止境的修為，若是想要殺自己，根本不必出其不意，做那般多的鋪墊。
可若她一開始的目標不是殺了自己，那是什么讓她改變了主意呢？
而就在此時，夜清河眼中的畫面，出現了讓其意外的一幕。
因為畫面中的許流云，在瞬殺夜清河之后，竟是化出一柄長劍，隨后朝夜清河補刀而去。
將夜清河斬得支離破碎，徹底化光消失過后，她又做出驚人之舉...
只是夜清河如今已無法持續觀察外界，只捕捉到最后的畫面——許流云引劍自戕，氣絕當場。
“為何...為何如此？”
夜清河一時之間，無法理解許流云這種瘋狂的行為，與她先前表現出的神態截然不符。
而她的意識，此刻則是伴隨著疑惑，徹底脫離通云塔，回歸到紫林峰那畫卷之前。
望著尚未蘇醒的許流云，夜清河心中不解...
但也只是持續了半息功夫，便通過換位思考，猜出了一種可能...
“原來如此。”
許流云的秘密如同方何再世為人一般，皆是絕密，她又豈會輕易告知旁人？
方何是將自己當成了他當年錯殺有愧的大師姐，盡管是這樣，他也沒有主動暴露重生之事...
若不是自己意外進入逆虛大陣，而后種種與其有所交集，這個秘密他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知曉。
那么許流云呢？
她既然早已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大弟子，甚至可能是一個奪舍了她弟子的陌生修士。
她怎么可能隨意將這種天大的秘密告知給自己？
所以...
通云塔，便是她最好的選擇。
因為通云塔內自有法則之力約束，出塔之時，若非經由玄關五層而出，則不可保留此番入塔之后的記憶。
僅能保留對于功法的感悟，以及對修煉之法的經驗。
此中法則之力強橫，從古至今毫無例外，所以通云塔才只會被少數人知曉，而非是天下修士共知之地。
這便可以解釋，為何許流云在聽到自己需要考慮一番，而不是當場給出回應之后...
會選擇擊殺自己，而后自戕。
她如此做，便能抹去自己關于她秘密的一切記憶。
不得不說，如此做法，的確瘋癲，也的確出乎夜清河的意料。
但與這種人共事，恐怕是不幸...
...
感覺到許流云的呼吸變化，夜清河知道，許流云也已回歸眼前的肉身。
只是...
寒芒一閃——
夜清河手中長劍已出，抵在許流云身前。
“道友，通云塔內的一切我還記得，你呢？”
許流云的睫毛微動，但卻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睜開雙眼。
“你不記得，我便幫你回憶一二。
你方才于通云塔內已與我坦誠了一切，但你似乎沒有耐心，不肯讓我考慮一番..”
夜清河手中長劍一動，刺骨寒氣自劍身翻涌而出，蔓延至許流云周身。
而許流云在通云塔內的修為與夜清河如何天差地別，如今通云塔外，亦是如此。
只不過云泥之間，攻守易形。
此刻正是要讓許流云吃些苦頭。
因為夜清河從不是以德報怨之人，方才許流云在塔內忽然出手，盡管她知道不會徹底殺了自己...
但她終歸是殺了自己一回。
若還要自己如先前一般待她，怕是不易也不宜。
“所以，你便出手殺了我，速度之快，根本不給我半分開口的機會。”
見許流云仍舊裝睡不醒，夜清河劍身之上寒氣再催三分，頃刻之間刺骨寒力籠罩許流云，讓其眉眼滿是寒霜。
本就遲滯的經脈，如今在寒氣影響之下，幾近凝結。
與此同時，夜清河也在心中升起一絲好奇...
自己的確是曾經通過五層玄關而出，保留了通云塔的記憶不假。
可是這一次，卻也的確是在通云塔一層被人擊殺而死。
可為何，自己還能保有記憶？
是否所有通關通云塔五層玄關之人，都能如自己一樣，在五層之下身死亦可保存記憶？
還是與...
自己當初通過大陣考驗之時，觸發的神秘陣靈有關？
若自己能夠無視通云塔的記憶抹除法則，那通云塔無疑會成為一處絕佳的修煉之地。
因為通云塔內，自己不會真正身死，可肆意修煉功法，與人交手提升實戰經驗。
更可嘗試補全萬化歸元功后續功法，提升自身。
想到這里，被許流偷襲而死的不悅，便消減了許多...
若不是她“殺了”自己這一回，恐怕自己還找不到這等機緣...
“看來你是不記得了。”
夜清河撤去寒力，抬手封住許流云胸前六處氣穴，幫其將寒氣逼出體外。
隨后望向一旁的畫卷道：
“我還是喜歡你方才的樣子，開啟畫卷，你我入塔一敘。”
聽到夜清河的話，許流云這才睜開雙眼，而她也又一次徹底確定，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清河...
而是占據了她身體的修士。
“清河她...”
聽到這三字，夜清河身形一僵，這才想起進入通云塔之前，許流云還是將自己當做她的大徒兒。
是到了通云塔之后，她這才與自己坦白。
可是自己剛剛那般對她，她應該已經猜到自己并非夜清河...
只是，自己并不打算重新聽對方敞開一遍心扉。
于是直接開口道：
“我沒有奪舍她，蘇醒之后我便是這幅模樣，她的神識我從未見過，也從未抹去。
你說過，她是個苦命的孩子，也許她真的苦命，為紫林峰奔波一生，為的多半是你當年的舍身相救。
所以她覺得，若是自己不能將紫林峰打理得井井有條，便對不起你這一身散去的修為。
但若她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師尊，當年所謂的舍身救她，不過是一場高階修士的博弈，這些年來你一直在騙她....”
說到這里，夜清河話音一頓...
“正如你之前所說那般，她應該不會好過，應該也不會想要面對這一切。
所以你想要報仇不應該找我，而是應該找你自己，或者說促成這一切之事的背后之人。
但也許...”
夜清河抬手按向畫卷...
“你幫我們離開之后，夜清河還會回來。”
話音落定，夜清河一手拉住許流云，一手按在畫卷之上。
可預想中畫卷被開啟，兩人重新進入通云塔的一幕，并未發生...
而身后傳來許流云帶著幾分虛弱的聲音...
“進不去的，還要等魂授充能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