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長嘯貫徹古今，仿佛剎那之間跨過時間長河。

　　即便心中已經對眼前之人有著萬般定論，盡管歲月輪轉，以為自己早已放下。

　　可如今再見，仍是心境激蕩，難以自持。

　　是不甘，亦是不解，不甘自己在飛升之后被其斬道，不解自己對她萬般好，她怎忍心那般對自己？

　　當年種種，歷歷在目，有多少虛情假意，亦或是多少真情實意？

　　倘若她對自己沒有半點愛慕之情，自己當年又豈會一無所察？

　　其中原委，誰又能說得清呢？

　　夜清河站在原地，望著方何如此失態的一幕，默不作聲。

　　她并不清楚此二人的前世，更不想了解兩人的今生，她只是意外于自己此前動用峰主令牌時...

　　竟對此地毫無感知。

　　更加意外于這水晶宮殿之中，竟真有洞天，而非單純幻象。

　　她此刻只想杜絕后患，以及不穩定的因素，至于是非對錯，她倒是并不在意。

　　“轟！！”

　　就在此時，方何祭出金印，一擊落在冰棺之上，使得整座宮殿發出一陣輕顫。

　　夜清河雖早有預料，直到這些重活一世之人，若是遇上上一世關鍵之人，皆會心境動蕩...

　　就好像葉源之初見方何之時，不惜暴露底牌，也要將其鎮殺于山門之前。

　　但...

　　夜清河還是沒有想到，方何會被殺意左右，如今近乎失了神志。

　　畢竟，這兩人如今身處水晶宮殿之中，四周環境尚且不知。

　　他這般貿然攻擊顯眼之物，若是觸動了什么禁制，兩人怕是立即就要回到方才被困的處境。

　　方何此舉，大不理智，但夜清河卻能理解。

　　不過理解是一回事，放縱卻又是另一回事。

　　“方師弟，穩固心神，莫被殺意....”

　　夜清河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見方何驟然轉身，眼中滿是癲狂之色，口中呢喃道：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保護她？！你該死，你們都該死?。?！”

　　“心神失守，麻煩...”

　　夜清河立時判斷出，方何此時因為心境動蕩過大，已然被殺意左右。

　　而水晶宮殿之中，一共便只有百丈方圓的空間，加上自己根本不知如何離開此處...

　　所以眼下即便不愿與之交鋒，此刻也只能冒險一試。

　　更何況，方何如今被殺意左右，失去神志，自己堂堂歸海巔峰，應該不至于打不過一個歸海初期才是。

　　心念雖及此，但夜清河還是沒有選擇正面相抗，而是身形連退，退出數十丈后，出言相激道：

　　“你有這個本事么？”

　　“死?。?！”

　　果然，失去理智之人，便如一頭不知思考的兇獸，此刻稍加撩撥，便禁不起考驗。

　　但事情，卻與夜清河所料有所不同。

　　方何此刻手中金印調轉目標，直朝夜清河攻來，一陣無形威壓蔓延而出。

　　夜清河如今并非玄修，體內萬化歸元功更是能極大程度上抵抗威壓，否則在這股力量之前，怕是已動彈不得。

　　這一刻，夜清河方才明白，眼前之人的修行天賦如何恐怖。

　　自大雪山初見，他剛剛入道，至如今他拜入云山宗也不過只是月余時間。

　　他卻已是紫氣之境。

　　先前大比之時，應是刻意留手，不想暴露太多。

　　不過...

　　想來也是可以解釋得通，畢竟方何再世為人，不大可能是在拜入云山宗后才開始修行。

　　許是他一開始就隱藏了實力，而自己看不穿罷了。

　　面對紫氣修士，更是方何這種絕代天驕，夜清河心中不敢再有輕慢之意。

　　即便對方沒了神志，被殺意左右，境界之差也不容小覷。

　　夜清河旋身躲過金印，回身之間一指點出，一道星芒迸射，直取方何眉心。

　　她此刻只需尋找一絲機會，喚醒對方神志便可完結此戰，無需與其生死相搏。

　　“吼...”

　　孰料方何低吼一聲，周身爆發出一陣血氣光幕，將星光瞬間吞噬。

　　緊接著，其掌心之中便又有詭異符文涌現，隨后身前開始凝聚“殺”字。

　　這一招，夜清河方才見過，正是方何用來破開結界之招。

　　而那結界自己并無辦法以強攻的手段破解，所以這一招的威力，自己也未必能夠抗下。

　　原本的計劃，是借助后退的這數十丈布設陣法，然后誘導方何近身來攻，到時便可以陣法克敵。

　　然而夜清河與修士對陣經驗不足的短板，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此前交手的紫氣修士，無論是聞道峰的凌丘墨還是天劍峰林泉，亦或者天劍峰陸林秋...

　　他們皆是先與自己近戰，而后才以術法交接，這便讓自己誤以為紫氣境的戰斗皆是如此。

　　可如今看來，紫氣境根本不必與人近戰，先前那三人怕是因為輕敵，或者覺得境界壓制得利害，所以才那般戰斗。

　　眼下“殺”字正在凝結，攻守之勢立變，此前布設之陣法全然成了擺設。

　　而夜清河并不會以為，自己的陣法能夠防住這“殺”字秘法，畢竟就連方才那結界也防不住。

　　念及此處，夜清河發動隱神步第三層，以空間手段瞬間出現在方何身后，回身一掌朝其脖頸要害拍去。

　　雖然看上去兇狠無情，但卻只是想要擊暈對方，若是留手，怕是根本無法擊穿紫氣護體屏障。

　　“砰?！?p>　　一聲悶響傳出，夜清河一掌落在方何之身，卻覺手臂一麻，非但未能將對方擊暈，反而被震退半步。

　　夜清河眉頭微皺，一擊不成，立即后撤。

　　因為血色“殺”字的凝聚已被打斷，這一擊不算毫無建樹。

　　在她的認知之中，玄修只修術法不修肉身，唯有破境之時雷劫煉體的一次性加成。

　　雖然紫氣境修士對于歸海境而言，肉身已然強大數倍，可對上修武道的自己，不該...

　　但隨即，夜清河便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因為老顧說過，玄修體系曾經發生過一場改變，只是當今修士修術法而不修肉身，可古修卻是兩者兼修。

　　難道...

　　方何其實是古法修士，而非如今的新法修士？

　　知曉以肉身之力突襲，無法拿下對方之后，夜清河將決勝的關鍵點，立時放于秋水問心之上。

　　但也知曉，接下來將是一場苦戰。

　　心念一動，秋水無痕劍已然上手，身后七道劍影顯化而出，隨后化出星光萬點，虛實莫測。

　　她此刻正是要利用方何如今失去神志，被殺意所控的劣勢，以虛實之招欺他無法分辨。

　　孰料方何見狀，方才一擊落空的金印立時回防，好似法寶護主一般，化出一道金色屏障將其護在其中。

　　星光萬點落在金色屏障之上，卻只是濺起半分漣漪，隨后便消弭無聲。

　　這讓夜清河判斷出，自己想要取勝，根本無法憑借遠程手段，仍舊是要近身一戰。

　　若對方不出破綻，或者不給自己近身接觸其眉心的機會，以自己境界低于對方的情況...

　　根本無法施展秋水鏡心訣。

　　可對方不知還有多少底牌，貿然近身，乃是兇險異常。

　　心念及此，夜清河心中打定主意，決定以試探為主，游走而戰。

　　身形立時化為殘影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