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馬車里坐了三個人,回來時只剩下了游方和秦陽。
回到克己園,經過中庭假山出時,忽然假山背面傳來幾個仆役閑聊的聲音。
秦陽輕輕咳嗽了一聲,聲音頓時消失,便看到兩個丫鬟發髻的腦袋從假山一側探出。
“有這閑工夫多做些事,少在這里亂嚼舌根。”游方一看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片子,于是就只是板著一張臉說了一句,沒有再多管什么。
直接進了后院,回到大屋里,尚未來得及喝口水潤潤嗓子,留在府中的秦洪瑞與秦寧便過來,說秦一宇已經派人過來找秦陽過去一趟。
秦陽幾句話將二人打發走,重又回到大屋。
“看來是出事了。”游方挑眉看了秦陽一眼,道。
秦陽點點頭,道:“應該是有不弱的修士進入了少空山,我師尊這一門在府中一直是負責整理道州內修煉者檔案的,想來他是要找我過去詢問一番。”
“你在少空山沒留下什么痕跡吧?可別暴露了自己。”游方靜了一晌,嚴肅道。
“少爺放心,我按照少爺的吩咐,將您的玉佩送入了藍氏祖地,那玉佩如今已經在祖地之中,過程中,沒有人發現。”
游方道:“那就好,另外我們的計劃需要秦洪瑞與秦寧,你著意告訴他們一些,好了,你去吧。”
“屬下明白。”
秦陽還未離開,游祥已經進來,兩人照了個面,卻沒有什么交流。
“主人,門房來報,福管事在園外求見。”
“請他進來。”游方懶懶地倚著靠背,道。
那邊見了福叔進了后院,游方笑吟吟地站了起來,道:“福叔來得正巧,我心中有些疑問想找你解惑,你便來了。”
“老奴見過少城主。”福叔躬身行了一禮,抬起頭,目光與游方交錯時,微微往左側一瞥。
游方頓時明白,福叔這是要他支開其他人,單獨說話,于是臉上掛著笑意,與跟在福叔身側的游祥道:“游祥,我記得禮冊里有一味百年戎骨草,不久前我無意發現了一個方子,以戎骨草入藥,對于積年骨傷頗為有效,今日福叔過來,我才想起五爺爺早年腿骨的舊疾始終未愈,你去取來。”
接著又對福叔道:“福叔與我一同去后面的藥田吧,此藥方還需要幾味藥,藥田里恰好有成熟的。”
福叔依言應允,二人一同向著后院走去。走在廊下,四周已經沒有其他人,福叔小聲道:“三爺用人往往都是用那些有家眷的,手下的人顧忌著家眷,自然格外用心。”
“難怪。”游方總算是明白為何游祥會那般忠心游少恭了,轉而道:“五爺爺是要對付三叔嗎?”
福叔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大少爺是如何得知的。”
聽福叔私下里依舊用‘大少爺’稱呼他,且沒有否認亦或辯解,游方面無表情地說道:“今日我外出回來時,‘無意’間聽到兩個丫鬟在談論五爺爺處罰了福叔兒子的事情,再加上,福叔你這段時間一直若有若無地幫三叔做些事情,我想,不出意料,等我離開城主府,前往道府,遇到的刺客之中,少不了福叔吧?”
“大少爺雖然知道不止我會出手,但是老奴還是要多嘴一句,對于三爺來說,我只不過是他準備用來嫁禍主人的,他不會完全信任我,而我也不可能真正對您動手,三爺必然會準備真正的殺手,大爺本身不足為懼,但是大爺的父親三族老,同樣不可小覷,還請大少爺千萬小心。”
“仇恨真的這么重要嗎?死者已矣,活著的人為了復仇而活著,什么都可以放棄,值得嗎?”游方背對著福叔,視線正好看著那片曾經種滿了牡丹的地方,昨夜新翻的土,還帶著濕氣,黑亮黑亮的,真是肥沃極了。
一句‘值得嗎’,讓福叔瞬間失神,許是他也在心底問自己吧?但是,很快,福叔就用極為堅定的語氣,道:“值得,老奴的命本就是撿回來的,只要能為兩位小主人報仇,死上百次千次都無所謂。”
福叔的語氣那般堅定,有種不容任何人質疑氣勢,游方緩緩抬起頭,直視著萬里無云的天空,陽光那般灼熱,那般刺眼,即便是閉上雙眼,依舊讓眼睛感到千萬根針刺似的。
“要動手,就在我進入少空山之前動手吧。”
游方知道,這句話一出口,福叔便必死無疑,可是他還是說了,這種感覺很不好受,所以游方一頭扎進了炎炎烈日下的藥田,任由那火一般的陽光燒得他全身生疼,汗水流到最后,已經似一把把流動的刀子。
拿著游方親手配置的藥包,福叔的步伐居然有那么一絲輕快,有大少爺在,五族老的最終目標何愁無法達到?
“滴血鏢,主體形若棗核,內中空,藏有用鐵線蛇筋分解的絲線,元力激發之,如蜘蛛掛網,主體破體,絲線分割,為閻母所有。
閻母,姓名不詳,女,著黑色大袍,三十一年前初戰,以滴血鏢屠戮東遼城治下數個村落,發現時,這幾個村落所有人都被切割成拳頭大小的碎塊,血腥至極。
后于二十五年前,十二年前,在葉城,虎林嶺治下犯下同樣兇案,因其手段殘忍,出手便無一活口,所以人稱閻母,記錄在案。
兩年前,閻母在陵川郡出現,在其出手屠戮一個村落時,恰好被經過的陵川郡郡守發現,二人大戰之下,都受了不輕的傷勢,據此推測,閻母修為大概是介于三階與四階水準。此后,閻母便再無音訊。”
少空山之中,秦陽在看過了被用布遮住的尸體后,思考了片刻,就說道。
秦一宇對著身后的人揮了揮手,立馬就有人上前將尸體搬走了。
“陵川郡與棲霞城就隔了這座少空山,想來那閻母就一直在這附近活動,今天凌晨的寶光把她引過來的,不過,一個四階而已,我還應付的來。”
“可是,這藍家祖地怎么會突然有這么大的異象?會不會是游方他使了什么手段,這段時間,我跟著他,總覺得他有些心機。”秦陽眼睛一轉,道。
“不會,他正忙著與游少敬和游少恭周旋呢,出了這種事,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這里,他昨天做的事豈不是白忙活了。”秦一宇肯定地搖了搖頭,接著冷笑道:“不過,凌晨的動靜那么大,定然不會只吸引來閻母一個,為了避免再有傷亡,所有在少空山的人都撤到藍家祖地入口附近去,游家身為地主,發生在他們眼下的事情,他們自然也該出份力,讓他們的人去負責外圍封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