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不停的掙扎,鈺嬈終于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隨風叮叮當當的珠簾,還發出細微的聲響,靜謐的夜里,卻聽的真切,鈺嬈的眼瞥了下半開的窗,吹著紗簾隨風搖擺,紫煙羅紗的布曼,映著窗外的樹枝擺動,好似張牙舞爪的妖怪。
呵呵,原來一切都是夢,縱使是那樣的真實,揉了揉發疼的胸口,鏡子中的自己,刻著百鳥鬧春的木雕大床,上面坐著的人兒,梳著雙髻,發絲已經被汗水浸泡的纏繞在了一起,雖然不美,卻有種真實感。
還好一切都沒變,當然,還有自己。聽到鈺嬈的聲音,宋媽連鞋都來不及穿上,就趕了過來。
“小姐?做噩夢了?”宋媽發自內心的關切,讓鈺嬈原本冰冷的心,瞬間溫暖起來。
宋媽忙把燭臺放在桌上,看了看半開的窗子,皺著眉頭,嘟囔著:“這夏荷做事越發的不細心,窗子竟然都沒關。”說完,趕忙去關了窗。
又趕緊到鈺嬈跟前,關切的詢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此時的鈺嬈已經從夢中的景象脫離開,聽到宋媽的詢問,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宋媽辛苦了,鈺嬈沒事。”
雖然鈺嬈的臉色還有些煞白,但是她的話,卻暗暗含著鎮定,宋媽給鈺嬈送上了熱茶,鈺嬈接的時候,還下意識的說了句謝謝,這原本是鈺嬈不在意的,但是宋媽聽了她的話,竟然紅了眼睛。
她的鈺嬈何嘗這么懂事過?何曾還與下人這么和顏悅色的道過謝謝?想必是這次事件對鈺嬈的影響頗深,才會如此吧,饒是這樣看著鈺嬈更覺的可憐。
便紅了眼睛說道:“我們小姐真是受苦了,竟然一下子變得這樣懂事,還說出這種話,若是夫人還在,聽到了,也必然是喜悅的。”
這也難怪宋媽會這樣感動,從前的鈺嬈萬不會說出這樣體恤人的話,可是如今,卻是真真的在安慰人了。
而宋媽說的夫人,是鈺嬈的母親,成國公府里的嫡女,蔣伯均的夫人李嬌。為人和善,出身高貴卻沒有架子,口碑極好,卻紅顏薄命,身體一向嬌弱,終于在去年病逝,只留下鈺嬈和她的兄長。
聽到宋媽提起母親,鈺嬈不由得低下了頭。
記憶中的母親還是那么年輕,和離世前枯瘦如槁木的情形,一點都不一樣,而且,那種溫暖是讓鈺嬈心里抽痛的原因。
想到夢里的那些話,鈺嬈深深的感覺到:母親,是鈺嬈覺得對不起的人。
看著鈺嬈不知道想什么出神的狀態,宋媽忍不住搖頭說道:“真是作孽喲,若不是夫人離世太早,少爺又不在家,何苦來好好的孩子,弄成這個樣子,老爺也真是不像話,若知道如此,不如當時就修書一封,讓國公爺把您接過去,也不至于今天這步田地。”
宋媽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鈺嬈見宋媽越來越傷心,便勸慰道:“宋媽,沒那么嚴重,我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好好的么?”鈺嬈不想讓宋媽為自己擔心,所以反倒安慰起宋媽來。
宋媽瞧了瞧鈺嬈的眼睛,縱使黑夜里也會熠熠發光的眼睛,竟然會讓自己如此的安心。這是自己的主子,也是自己的依靠。
“小姐,你懂事了,老奴高興。只是老奴多句嘴,您是金枝玉葉,日后前途光明,何苦想不開,這么作踐自己的身子著實不應該啊。”
鈺嬈知道,宋媽這是在說白天自己投湖的事,投湖?這當真是天大的誤會。
事情應該從京城蘭家小姐蘭馨的到來說起。
蘭馨是鄭國公府嫡系孫女,此次來柳州算是走親戚,鈺嬈的父親身為柳州知州,而蘭馨的叔父卻是柳州的知府大人,所以鈺嬈的父親為了討好上級,便讓鈺嬈和庶姐鈺柔,一起去參加蘭馨的歡迎宴。
那蘭家嬌客蘭馨,因為是京城里長大的,固然見的用的什么都是好的,到了柳州這樣的地方,自然什么都看不過去,所以竟然狂妄的貶低的一文不值,鈺嬈氣不過便和她爭辯了兩句。
怎奈鈺嬈往日狂傲的名聲就遍布柳州,如今又得罪了這京城的嬌客,自然回來更是被蔣伯均大罵一頓,當時鈺嬈心里憋屈,便去了荷花池散散心,結果只感覺后面有一雙手,用力一推,鈺嬈便跌進了荷花池里。
若不是宋媽趕來的及時,此時想必已經香消玉殞了,但是,還沒等鈺嬈清醒過來,滿院子已經傳開,是鈺嬈受不住蔣伯均的教誨,自尋短見了。
如今,滿柳州都知道鈺嬈這個嬌縱傲慢的性子了。
鈺嬈抬眼看了看宋媽,滿眼都是真切的關心,那種發自內心的關心,鈺嬈伸手拉住了宋媽的手。
“宋媽,你相信今日之事并不如傳言么?”鈺嬈原本是不敢和宋媽說,這一切是有人算計的,她想著,宋媽雖然關心自己,卻不是個老謀深算的人,如果給她說了這些,難免宋媽會關心則亂。
可是,今日之事,卻讓她有了其他的想法,若是連他們自己都不能有所準備,那么日后,難免不會重蹈覆轍,走了那條讓她痛不欲生的老路,她豈不是白白的重活了這一世?
果然,鈺嬈的話說完之后,宋媽滿眼的震驚,可是那只是一瞬,很快宋媽就恢復了平靜,她畢竟是國公府里出來的人,就算是沒吃過豬肉也會見過豬走吧,好些個事情,只要她愿意想,自然會想通。
果然,宋媽接下來的表情就從之前的悲觀轉變為凝重。
“小姐,你是說,今日的事,不是個意外?”
宋媽這么一說,氣氛變得凝重起來,其實她原本想問為什么鈺嬈卻不說,可是轉念一想,鈺嬈的做法很對,她近年來的名聲本來就不好,如今有了這樣的事,連老爺都咬死了是小姐自己投湖的,若是此時鈺嬈再說是有人陷害,且不說蔣伯均會不會相信,就算是相信了,此時還去哪里找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