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綿綿羞憤難當后,靜默了。
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哭,眼淚止都止不住。
是委屈嗎?
不是……
是難過嗎?
不是……
是后悔嗎?
也不是……
心中憋著一口氣,緩也緩不過來,只想哭,一直就想哭,她長大以后沒流的眼淚,好像要在這里一口氣全都補償回來。
花容沒有出現,也沒有再說話,陸綿綿直到哭累了,躺在光滑的鏡面般的地板上,睡著了。
嗯,沒毛病,就是在夢中又睡著了。
丞相府中,今夜燈火通明,平時為了節儉開支,這燈油的節省必不可少,除了石一粟回到家中必須要走的道兒上,會有燈籠照亮以外,其它的比如園子小道兒上,奴婢仆人住的地方都不會有半點星火。
石一粟坐在陸綿綿屋子的外間,一臉怒容,婆子丫頭也跪了一地,領頭的不是石一心又會是誰。
“啪……”石一粟狠狠拍桌,“小小年紀,竟然行兇傷人,你以為自己是丞相府中的小姐,就不會有人依法拿辦了嗎?誰給你的膽子!!!”
石一心雖然跪著,卻一點都不服氣,直挺著身子,不服氣反駁,“娘親被她推倒傷了頭,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你不為娘做主,卻在這里耍威風,誰都知道你這幾天,都歇在這個狐媚子這里,我看你是被這賤女人迷了神志,昏了頭!”
“放肆!”石一粟大聲呵斥,“娘親跌傷了不好好在床前守著,卻拿著棍子跑出來打人,御醫當時說的話你又不是沒聽到,跟陸姑娘有什么關系?你今天還指使那兩個老婆子弄傷了陸姑娘的胳膊,你知不知道這無故傷人,把你交到衙門里,二十大板都是輕的!”
一聽石一粟真的生氣,要把自己交到衙門,這才著急,“哥哥,我是你的親妹妹,你忍心把我送進衙門去受那份侮辱?你為了那個姓陸的,連骨肉親情都不顧了?”
“她是我請來的客人,不是下人,即便是下人也不能這樣沒有緣由的打罵,我在朝為官,多少雙眼睛都盯著我們丞相府,你不為我省事,整天鬧的這府里雞飛狗跳,叫那些言官御史參我一本,到時候我有心護著你,可礙于國法,也無能為力!”石一粟越說越怒,看著地上跪著的不認錯,還梗著脖子跟自己對嘴的妹妹就一陣暴怒。
“錢管家呢?把他叫過來。”
石一粟打發小廝,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錢管家就隨小廝來到他跟前。
“少爺……”錢管家見禮石一粟,“少爺有何吩咐?”
石一粟看著石一心,仍然是不知悔改的樣子,狠下心來,說道:“去把林婆子和張婆子的手腳都給我擰脫臼,然后扔到柴房,一個時辰以后再叫大夫給她們接好,交給陳達去辦。”
石一心知道這回又要罰自己,想起一個多月前,抄寫一百遍的《女經》,她就禁不住的手疼,忐忑的看著自己的哥哥。
“老夫人最近病著,小姐精力不濟,這段時間你就暫管府中大小事宜,有什么需要出去辦的,就叫陳達去。”
“是少爺……”管家微微俯身,應著石一粟的話。
“去教習坊,請兩個最好的嬤嬤來,好好教導小姐,什么時候懂規矩,會說話了,什么時候再請嬤嬤回去!”
教習坊???石一心聽見這三個字猶如雷劈,想起自己剛開始學習禮儀的時,教習嬤嬤拿著軟藤條,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哪里有不規范,哪里就挨一藤條,當初為了少挨打她學的特別用心,也學的很快,即便是這樣,每天也會挨三四打。
天璽國的教習坊是為官家女子設立的,平常百姓是沒有資格請里面的嬤嬤教導禮儀的,在禮儀學習后,教習坊會將每個教導過的女子的學習程度記錄在卷軸上,當這個女子行過及笄之禮后,會將這個卷軸與女子的生辰八字放在一起,供意圖求親的人參考,就連選妃也會參考這個卷軸,因此這個卷軸上關于女子的評價是十分重要的,一般人家都是請教習嬤嬤教導一次就可以了,請兩次的幾乎沒有,因為規矩禮儀若是要學習兩次,那么這個女子的德行可知是不怎么好的。
“哥哥難道不顧我以后了?請兩次教習嬤嬤?我寧愿去死!”石一心不可置信的盯著自己的哥哥,滿臉詫異。
“少爺還是再考慮考慮,畢竟小姐的終身大事要緊!而且……”錢管家猶豫的看了眼石一粟,想了想說道:“少爺應該知道,最近時間好幾家都想向老夫人求娶小姐,若是現在將教習嬤嬤請來,那這親事以后就不好說了……”
“她自作自受!”石一粟怒指石一心,看她哀求的神色,心中不由得一軟,但仍舊痛心說道:“從前刁難欺負長嫂,已經給過她警告,現在竟然欺負到我請來的客人身上,自己惡性不改竟然還三番四次的挑唆母親去找人家麻煩,現在好了,母親給她連累臥床不起,她又把陸姑娘打的昏迷不醒,她這樣的德行就留在府中好了,嫁到別人家去也是個禍害,免得以后人家把她送回來!還是叫她好好學習學習怎樣做一個官家女子,免得丟人!”
不提林花影還好,一說起來更加生氣,尤其是想到自己看到林花影寫給他的絕筆書時,上面件件事情都叫他震驚的無以復加,更是怒不可遏,失去她之后,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混蛋,現在好不容易她又回來了,怎么可能再叫從前的人和事叫她再心生退意?
見到平時疼愛自己哥哥現在如此絕情,竟然不顧自己的名聲,堅持要請教習嬤嬤,石一心也冷了心腸,也不等石一粟后面說的話,站起身來就往出走。
石一粟正傷心難過,看著石一心的背影,他覺得自己真是失敗透頂。
自己的娘親昏迷不醒,老婆若即若離,唯一的妹妹又是如此驕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