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三百年前,玄火鑒從焚香谷長老上官策手中遺失后,上官策無時無刻不沉浸在失職的內疚中。
今日,他從林驚羽口中得到了玄火鑒的下落后,心中頓時如天崩地裂般震動了起來,驚訝與希望充斥著他的內心。
“你什么時候從焚香谷偷的玄火鑒,快給我交出來!”上官策渾然不顧眼下的形勢,飛到了林驚羽的身邊,一手拿著寒意陣陣的九寒凝冰刺,一手攤開,朝著林驚羽喝道。
看著上官策兇神惡煞的模樣,正攙扶著林驚羽的陸雪琪,生怕上官策對林驚羽不利,也不管上官策的身份,霍然抽出天琊劍,毫不畏懼地擋在了林驚羽的身前。
林驚羽看著雙目圓瞪的上官策,想起了命途悲離的九尾狐,臉上浮現起一絲嘲諷的神色:“從焚香谷偷玄火鑒?笑話!”
林驚羽毫不畏懼地看向上官策,問道:“上官師叔,晚輩敢問一句,你焚香谷丟失玄火鑒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三百年前。”鎮守玄火壇乃是他的職責,所以關于玄火鑒的一切,上官策都非常清楚地記得,聽了林驚羽的話問題,他不假思索地便答了出來。
林驚羽強忍著胸口的疼痛,站直了身子,淡淡道:“既然玄火鑒是三百年前失竊的,那上官師叔可知晚輩的年齡是多大?”
林驚羽的話一出口,上官策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正道眾人看向上官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了。
因為丟失玄火鑒乃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但林驚羽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個不滿三旬的少年。三百年前,林驚羽如何能到焚香谷偷走玄火鑒?這時間無論如何也是對不上的。
面對著眾人質疑的眼神,一向高傲的上官策也不得不忍讓一二,上官策強忍著心中的怒意,收起九寒凝冰刺,和顏拱手道:“這玄火鑒想必是林師侄從宵小之輩手中奪得的,只是這玄火鑒對蔽谷意義重大,還請林師侄奉還。”
本來在上官策看來,以焚香谷的名望和地位,要林驚羽歸還玄火鑒不過是件舉手投足間的易事而已,畢竟在這個當口,青云門絕不會為了一個玄火鑒開罪了焚香谷。
不過上官策卻不知道,這玄火鑒的萬火之精早已被林驚羽納入體內,重塑了經脈,現在的玄火鑒不過是個空架子,早已沒有半點價值。林驚羽就算想還,只怕也還不出來了。
林驚羽一邊悄悄地調理著自己的氣息,一邊道:“上官師叔所言差矣,據我所知,這玄火鑒本是千年之前南疆巫族的圣物,后來才落到了焚香谷的手中,這如何又成了焚香谷的東西了?”
聽著林驚羽的話,似乎有些不肯歸還的意思,上官策一下子就急了,他開口剛想要駁斥的時候,半空中的獸神卻突然說話了。
“這小子說的不錯,玄火鑒本就是玲瓏的法寶,只不過是千年前被你們焚香谷以下三濫的手段竊了去,如今便想要據為己有了,當真是恬不知恥。”臉色蒼白的獸神極力地平息著自己的氣息,指著上官策不屑道。
聽了獸神的話,焚香谷谷主云易嵐臉色微微變了變,沉吟了一聲,盯著獸神,對他身旁的道玄真人拱手道:“道玄師兄乃是青云門的掌門,林驚羽乃是青云弟子,不知道玄師兄對于此事如何看待?”
如今大敵當前,道玄真人自然不能和獸神這樣的妖孽有一樣的看法,畢竟現在需要仰仗焚香谷的地方還有許多。
道玄真人稍稍想了想,便指著獸神道:“眼下大敵當前,同心協力擊敗獸神才是首要之事,關于玄火鑒一事,等此事之后,我一定給貴谷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何?”
言下之意,道玄真人是贊同焚香谷的意思了。
“如此也好。”云易嵐得了道玄真人的承諾,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著,諸位正道長老們又擺開了陣勢,圍住了獸神和那只惡獸。
此時,獸神剛剛接了林驚羽一式含著玄火之力的斬鬼神真訣,真氣運行尚未平穩,見得正道眾人如此陣勢,也不禁輕輕咳嗽了幾聲,一臉的凝重。
就在他準備催動惡獸再次進攻的時候,忽然,一聲咆哮,從通天峰玉清殿下,寒冰潭水之中響起。
水潭中突現巨大的漩渦,水勢急速旋轉,越轉越急,那如龍吟似虎嘯一般的吼聲也越來越響,緊接著,寒冰潭內,水柱如催,轟然而起,成筆直一條向天飛起,直沖到數十丈之高處,水柱凝而不散,如狂花綻放,青云山鎮山神獸靈尊水麒麟的巨大身軀現身而出。
吼聲之中,水麒麟猛一抬頭,淡淡青光閃過,竟是從口中吐出一把似石非石模樣的長劍,凌空飛起,道玄真人伸出右手,一把接住。
那個瞬間,突然,整座青云山都靜止了下來,而片刻之后,震天一般的呼喊如潮水一般迸發出來。
“天賜神劍,誅殺邪魔!”
道玄真人一身墨綠道袍無風自鼓,獵獵作響,右手持劍,面目肅然,左手緊握劍訣,天地之間傳來了他低低聲音,似梵唱、似異咒,回蕩悠遠,忽地,他左手劍訣揮動,直刺天際,幾乎就在同時,青云山脈其他六座高聳山峰處,六色光芒同時升騰而起,如長虹貫穿天際,破空而來,在蒼穹上劃過了長長軌跡,最終竟也都落在了那柄誅仙古劍之上。
在強烈的光芒之中,七色光芒融為一體,在耀眼的那團白光中升騰起來,在天空之中,化作了一柄巨大的七色巨劍,流光異彩,虹光閃動。隨后,那柄巨大的彩色主劍在七脈山峰靈氣源源不斷的注入之下,開始逐漸變大,并逐漸在變大的過程中分離出各色小的單色氣劍,越來越多,密密麻麻開始分布于天空之上。
獸神雙目瞳孔之中,倒映了整個天空的無限劍影,看了半晌,點了點頭,面色肅然,嘆息道:“果然是鬼斧神工,想不到中土竟然有此不世出的人物,能集聚山勢靈氣,創出這等絕世劍陣。當真是了不起!”
道玄真人冷冷道:“誅仙劍下,妖魔邪靈從未逃的活口,你若聰明,便就此降了,自閉在青云山一生,我可饒你一命。”
獸神冷冷一笑,搖頭道:“古劍兇靈,必定乃是天地戾氣所生,與我本出同源,我如何不知?你強行馭劍與我而戰,勝負未知,卻多半為劍氣所趁,這般損人害己之事,你并非凡夫俗子,何必要我多說。嘿嘿,”
獸神說到此處,冷笑兩聲,又道,“我勸你早早棄劍才是,否則將來劍靈反噬,你下場只怕要比我更慘千倍萬倍。”
道玄真人凝望獸神半晌,忽地搖頭大笑,眼中盡是不屑之意:“斬妖除魔,萬死不悔!”
道玄真人一聲長嘯,如山鷹沖天而起,直上云霄,嘯聲處,白光暴漲,誅仙搖曳,龐大的誅仙劍陣轟然而動,無數只單色氣劍緩緩掉轉過頭,對準了獸神。
片刻之后,寧靜多時的天空里,再度響起了那么一聲“嗖”的破空之聲,緊接著頓時鋪天蓋地而來的,盡是破空銳嘯之聲,無數誅仙氣劍前赴后繼劃過天際,帶著無比煞氣與殺意,沖向獸神。
獸神一聲尖嘯,忽然,無數道黑氣從天外急速地往獸神身邊匯集,最終在他的身前凝結成一面巨大的黑色盾墻,上方下尖,牢牢地護住了他。
一波,又是一波,千百支千萬支氣劍仿佛無休無止,轟然而下。但那道黑氣所凝結的盾墻似乎也是堅硬無比竟是硬生生撐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氣劍。
一直到了第四十九波方陣氣劍轟然而下的時候,已經是整整七色劍陣輪番轟炸了七次,站在風云頂端的道玄真人面色煞白,便是連他持著古劍誅仙的右手,包裹在白光之中,竟隱隱也有些顫抖起來。
而前方,獸神的模樣更是狼狽,經歷這狂風暴雨一般的瘋狂劍陣洗禮,原本堅實的盾墻終于出現了缺口,他身上原本華麗的一套絲綢衣裳,此刻不知怎么也變得千瘡百孔,被天空中勁風一吹,紛紛化作了飛灰。
不過,在這一陣陣的劍雨中獸神終究還是撐了下來。
此刻,人群之中一片鴉雀無聲,人人失色,面色蒼白,剛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登峰造極的一場斗法,直看的人人是目眩眼花,難以自禁,只是萬萬料想不到的是,便是這不世出的誅仙劍陣,竟似還奈何不了眼前這個絕世妖獸,難道,這一場浩劫當真是躲不過去了么?
獸神在前方不停地冷笑,低沉道:“如何,似你們這些無知人類,縱然有這等無上神物相助,還不是一般下場。你還是趁早自戮了吧!”
道玄真人默然抬頭,仰天蒼穹,誅仙古劍的異光倒映著他的臉龐,忽然有種異樣的神采。
“青云門列代祖師……”道玄真人忽然開口,但說出的話,語調低沉而微微沉痛,道,“弟子道玄不肖,無力降服異道妖魔,累及蒼生,浩劫將臨。為天下蒼生計,弟子迫不得已,要違了祖師禁制,還望祖師庇佑,除妖降魔,日后縱然弟子萬劫不復,也愿一身擔當。”
他話聲輕微,并無多少人可以聽見,眾人但見他念念有詞,面色卻仿佛有些沉痛,一時都迷惑起來,不知道玄真人在做什么。只是片刻之后,忽只見半空之中,道玄真人睜目鎖眉,凜然生威,左手劍訣忽地一引,徑直向胸前誅仙古劍上劃去。
白光閃耀,忽地紅芒閃動,只見道玄真人左手插進白光之中,再出來時卻已是鮮血飛灑,但他面上雖然蒼白卻更無一絲痛苦之色,左手疾劃,虛空中快速之極地劃了一個怪異圖樣,而他手指滴落的血滴竟也并非向下掉落,而是隨著他揮舞手勢,凝結半空,生生將這個圖案顯了出來。
一個鮮紅的、血的太極圖案!
殷紅血液,在太極圖上迅速開始流淌,越來越是明亮,幾如紅玉一般,而太極圖本身也開始迅速轉動起來。道玄真人面色越來越是蒼白,同時他手邊在白色光芒包裹之下的古劍誅仙更是開始微微顫動起來,仿佛這柄傳說中的神劍之中,似乎有什么事物被驚動起來,渴望著什么!
那太極圖越轉越快,緩緩升起,到了道玄真人面前三尺地方,道玄真人此刻面色已然蒼白之極,仿佛全身的真元氣力都被這個太極圖給吸了過去,但他仍用盡最后氣力,提起古劍誅仙,忽地猛力刺去,一劍貫穿這血的太極圖案,同時,他口中大喝道:“天!機!印!”
他每喝一字,朗朗乾坤之中,并無風云的青天之上,赫然竟是伴之以一聲驚雷,驚天動地,一股凜然大力,從天而降,無形卻似有質,貫頂而入。
而在他腳下,蒼茫大地之上,巨大青云山脈隆隆作響,大地開始微微顫抖,青云山高聳入云的七座山峰,無一例外,通天、龍首、朝陽、落霞、風回、大竹、小竹七脈,青山深谷,雄壁巨巖之中,竟是透出金色光芒,越來越強,越來越亮,逐漸匯聚成形,金光燦爛,仿佛是從山脈靈峰之深處投射而出,又似這許多山脈,本身竟有生命,在這金光耀眼之中,巨大的山峰緩緩呼吸。
而在搖曳炫目的金色異光中,終于匯聚而成了七種各異的巨大金色圖案,在大地山峰之上,遙遙對著天際之上的那柄古劍誅仙。
誅仙古劍顫動的越來越是厲害,而它所貫穿的那個鮮血凝成的太極圖已經急速旋轉的無法看清,道玄真人面上金青閃動,忽地綻目大喝一聲:“破!”
一字“破”音出口,瞬間但見得漫天劍影搖曳劇晃,天際茫茫,盡數黯淡下來,狂風走石,山搖地動,怪石紛紛隕落,原本莊嚴恢弘的七脈金色圖案,仿佛被什么巨力生生撕扯,開始漸漸散了開去。
“轟隆!”
一聲驚雷,響徹天地,大地震動的更加厲害,七脈山峰上那些金色的光圈已經到了最后的時刻,終于,完全消散不見。
隆隆雷聲,仿佛如潮水一般在天際回蕩涌動,而腳下大地,卻突然安靜了下來,不再震動,不再分裂。隨后,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比之前更強烈十倍以上的各色異光,隆隆而起,沖天而上,再度匯聚到古劍誅仙之上。
熾烈的光輝瞬間如爆炸一般照耀天地,射向四面八方,不可思議的光芒籠罩了整個天地,古老的誅仙劍陣上方,只剩下了碩大的彩色主劍,但此時此刻,從古劍誅仙上反射而出的道道恢宏巨光,一點一點的,在萬千人驚愕駭然的目光中,那七彩的誅仙主劍,從流光異彩,漸漸融合,漸漸竟是成了一柄單一顏色、熾烈白光的巨劍,光芒萬丈,輝耀世間。
劍如其名,遇神殺神,遇仙誅仙!
風卷殘云,盡數飛散,沒有人會知道,此刻面對著這柄誅仙狂劍的獸神的心里,究竟在想著什么?
只是,他竟沒有絲毫懼色,更無一絲一毫退避之意,迎著風,迎著光,獸神巨大的身軀奮然躍起,竟是向著誅仙狂劍當面飛去。
天地似也靜默,洪荒都在屏息,人們目瞪口呆地望著青天之上,黑白二色橫貫天空,轟然相撞!
瞬間,天為之崩,地為之裂,青云山脈巨大的山峰絕壁間,赫然出現了無數條龜裂縫隙,無數巨石紛紛脫落山體,掉落下來,通天峰上的碧水寒潭之內,更是水波動蕩,原本平滑的水面竟是不斷憑空沖起幾丈之高的水柱。
巨大的誅仙主劍橫貫天際,隆隆刺下。所過之處,但只見空氣中咝咝銳響,一路上所有事物,盡數是灰飛煙滅,不留一點痕跡,在狂劍劍刃的外圍,更可看見白光外沿呈現出暗暗紅色,不知是空氣太烈摩擦的,還是這柄狂劍本身太過激烈了。
那一劍轟然而下,誅仙劍終于插進了獸神的胸膛,并且已然一分一分的插了進去,熾烈的白光激烈閃爍著,如天際閃電亂竄,打在獸神肌膚之上。
獸神眼中光芒越來越弱,終于是不敵這等絕世神劍。
獸神慘然而笑,長嘆一聲,道:“了不起……了……不起!……”
忽地,聲音才落,他雙手一合,將誅仙古劍夾在手掌當中,登時但見黑氣洶涌,直涌入古劍誅仙劍刃之中。
“咔!”
一聲低微到幾乎無法聽見的聲音,赫然從誅仙古劍的劍刃之上傳來了,道玄真人面色大變,連忙看去,只見古劍之上,竟是清晰地現出了一條裂縫,橫在誅仙劍上。
道玄真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大吼一聲,使勁全身力氣,拔劍而出。幾乎是在同時,在誅仙古劍抽離獸神胸膛的那一刻,仿佛是劇痛襲心,獸神亦是大吼一聲,聲音凄烈,整個人騰空而起,竟是向后飛了出去。
道玄真人強提一口氣,正要追趕,忽地覺得誅仙劍劍上猛然傳來一股巨力,直沖入腦海之中,瞬間沖破他苦修數百年之經脈氣穴,轟然而鳴。一時之間,他身軀震顫,七竅轉眼之間竟是流出血來,身子搖晃兩下,大叫一聲,手中誅仙古劍一松,竟是從云端栽倒下來。
這一幕驚心動魄的場面直把底下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忽然間卻見大變乍起,獸神重創而逃,道玄真人卻忽然昏了過去,通天峰上頓時亂做一團。
作者的話:
因為獸神和道玄一戰實在是不好描寫,所以本章對戰的一段大量借鑒了原著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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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