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洞開,楊柯看了一眼跪在院子當中的張昌,淡淡的說道:“起來吧,有什么話進屋里說。”
侍立在一旁的黑七和悶葫蘆急忙上前攙扶張昌。此行悶葫蘆扮作車夫,黑七扮作管家,一路陪著楊柯到徐州暗訪,隨行還帶著二十名從戰場上經過生死歷練的親兵精銳,楊柯本不愿意如此招搖,但今時不同往日了,楊柯已經步入朝堂為官,是真正的身居高位,他的安全事關整個朝局,雖然上次孤身入虎穴,讓所有人都知道了楊柯原來身懷絕技,只是從來深藏不露,但小心行的萬年船,所以,唐仲等人堅持要派精銳衛兵隨行。
張昌在朝廷頒發旨意赦免從犯之后,也被從牢中放了出來,他才得知楊濟已經去職回鄉,臨走之時,留下了一封書信給他,讓他去找楊柯,雖然不明白楊濟這封信背后的意圖到底是什么,但張昌是個江湖豪杰出身,平生最重情義,何況這次背叛了楊柯,盡管是因為楊濟有大恩于前,是自己的舊主,但在張昌心目中,楊柯待自己兄弟情深,無論是什么原因,畢竟背叛楊柯已經是事實,所以他做好了以命相抵,也要給楊柯一個交代,給自己心安的準備。去了楊府之后,撲了個空,他又分別去了唐仲等人的府上,沒想到都吃了閉門羹,想到了與自己素來交厚的唐彬,他徑直去了唐府,唐彬倒是沒有將他拒之門外,但見面之后也是沉默不語,臨了拋出一句話:“公子去了徐州,你還是親自去跟公子解釋吧,我們都插不上手。”
張昌于是一路馬不停蹄趕奔徐州,終于在城中的一處客棧內找到了楊柯,在楊柯等人獨居的小院之中跪了一個時辰,楊柯依然閉門不見,黑七和悶葫蘆都是張昌的心腹兄弟,在一邊干著急卻沒辦法幫忙,直到楊柯開了口讓張昌進屋回話,大喜過望,急忙上前來攙扶張昌。
“慢著。。。。。”張昌一翻腕子,手中多了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刀,抵在自己的胸口上。
黑七兩人大驚,搶過來就要奪他的短刀,張昌也不見起身,雙膝微屈,整個人往后平著就退后了丈余的距離,讓黑七與悶葫蘆撲了個空,張昌的短刀略一用力,血跡便滲透了胸前的衣襟:“別動,否則我當場自盡。”
黑七與悶葫蘆知道張昌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兩人就算強行要奪他的刀,一起聯手也未必有把握,登時愣在了當場,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勸道:“大哥,你這是干嘛,你這是干嘛。。。。。”
張昌看著黑洞洞的屋子,大聲道:“公子待我恩重如山,張昌背叛公子,死有余辜,江湖上講究背友棄義,該當三刀六洞,我今日來就是當面給公子一個交代,這樣,張昌死也瞑目了。”
楊柯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了出來:“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張昌不由一愣,隨即說道:“張昌背信棄義。”
“你出身綠林,綠林道上講究為朋友兩肋插刀,忠義為先,這是綠林道得規矩,無可厚非,我不怪你背叛我,可你現在是朝廷命官,職責所在是為朝廷效力,而不是對朋友的愚忠,這個道理我叔父沒有對你說過嗎?”楊柯依然沒有現身,但話音清清楚楚傳到了張昌的耳邊。
張昌回想起楊濟當時對自己說的一番話言猶在耳,與楊柯此時的話如出一轍,不禁潸然淚下,叩頭伏地大聲道:“昌愚鈍,楊大人和公子都對昌說過這句話。”
等到張昌抬起頭來的時候,楊柯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自己的身邊,伸出雙手攙扶住自己的雙臂,張昌不由自主的隨之站起了身。
“子平兄,以后記住了,于公我們是朝廷命官,各有職司不同,于私我們是兄弟,當講情義,但先公后私,有輕重緩急之分,公私不分混為一談,則是大忌。”看著楊柯的神情和煦如春風拂面,張昌卻覺得渾身大汗淋漓:“昌謹記公子教誨,今生必不重蹈覆轍。”
楊柯從袖中抽出了一張書箋,遞給了張昌:“帶著這封信去找張華張大人,立刻回洛陽,中樞院會責成吏部行文,讓你官復原職,有一件大事需要子平兄你去辦,我要所有藩王圈占民田的具體數字和證據,還有他們的兵力配備與部署情況,而且是密查,不能有絲毫驚動他們,這件事非同小可,只能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張昌接過了密函,一言不發,只是深施一禮,神情堅毅的看了楊柯一眼,轉身便大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