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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終了,圓圓提起水袖,悄然站定,那在座的各位客人卻愣了一會兒,這才回過神,紛紛贊嘆。
“不對呀。”剛剛跟楊媽媽嗆聲的那位客人卻站了起來,走到陳圓圓的跟前,說了這么句莫名其妙的話。
圓圓心下便略有些慌亂,不知這位客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楊媽媽卻也不出聲,只等著那人自己往下繼續說。
“圓圓姑娘,你的曲子唱的是不錯,但是,少一樣東西。”那人一邊說一邊盯著陳圓圓看。
圓圓聽了,只是略帶疑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神情中便掛了一絲楚楚可憐的樣子。
誰知那鄒樞卻站起了身,他走過去,輕輕牽起陳圓圓的手,自顧自的說了一句,“你們先坐著吧。”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帶著陳圓圓出了迷樓,只剩下楊媽媽,面無表情,客人們,嬉笑談論。
卻說鄒樞把陳圓圓帶出迷樓,徑直便拐到了河邊,這才松了手。
圓圓心下好不奇怪,這個男人如何作出這等突兀的事情來,此時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呢。
鄒樞卻一臉的無所謂,他瞟了陳圓圓兩眼,輕描淡寫的說到,“夜色這么好,一起走走吧。”
圓圓心下雖覺有些別扭,但還是順從的點點頭,“嗯。”
兩個人就這樣沿著河堤岸上的柳樹,慢慢的向前走,夏夜的風,裹夾著清涼的水汽,悄然飄來,鄒樞始終沉默不語,偶爾回頭,略有所思的望著陳圓圓,眼神卻像是隔了層霧氣,一點心思也不流露。
陳圓圓也試圖觀察鄒樞,卻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跟楊媽媽一樣,并不是那么容易去猜測的,索性也就不再理他,反而一本正經的觀察起了岸邊的柳樹。
夏季過半,河岸邊的柳樹,枝條豐茂,微風掠過,那柳樹也只是似動非動的晃晃,月亮像個船兒,淺停在柳葉中,倒映在河水里,明晃晃,亮盈盈。
圓圓又回憶起了曾經的夢,夢中那個又安靜又美麗的廣寒宮,她不由的停下腳步,輕輕伸手去觸碰柳枝,柳葉滑過圓圓的手背,癢癢的,她抬起頭,便看到隔著層層疊疊的暗綠色枝條,透過來一縷又一縷的柔和月光。
鄒樞這時已然扭轉了身,“在做什么?”
他問。
圓圓望著他,粲然一笑,答:“沒有啊,只是,好可愛的柳樹和月亮。”
鄒樞笑笑,這丫頭在楊媽媽面前謹慎小心,一臉的拘束,此時卻像小孩子。
可又一轉瞬,鄒樞的臉色便暗淡了下來,他走近圓圓身邊,俯身將自己的外衣披在了陳圓圓的身上,“夜里天涼,當心點。”
陳圓圓略一停頓,也順手折了一小條柳枝,趁鄒樞站在近旁,便回身將柳枝偏斜塞到了鄒樞的手里,繼而盈盈拜下,說,“這個給你,算是一物抵一物吧,我就不謝啦。”
鄒樞接過柳條,卻想起了李白的詩句,“天下傷心處,勞勞送客亭。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而當他再次望向陳圓圓的時候,眼神中竟涌起了一絲朦朧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