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里，我與清吟還有一段對話。

我問清吟：“今日紫泱小主來訪一事，你怎么看？”

清吟沉思了好一會兒，緩緩道：“雖然紫泱小主與小姐曾有一面之緣，但是從未有過深交，今兒主動來拜訪小姐，并提出與小姐認姐妹，顯然是有意而為之。況且……”

我接過了清吟的話道：“你是想說，況且若她是真心想與我再續相遇之緣，進宮那么些個時日，怎么都不來，偏偏要等到今日。”

“這個紫泱小主，怕是不簡單。”

“那么是敵是友呢？”

清吟眉頭深鎖，沉吟道：“這個奴婢也不敢肯定，不過從目前的情況看，她應該還不會對我們不利，相反，她好像在刻意拉近和小姐的距離，向小姐示好。”

我沉默了一陣，又問：“那么韻煙小主和憫瑤小主呢？”

“小姐同韻煙小主和憫瑤小主的相遇相識完全乃緣分所趨，無論如何，至少還是有幾分真情在的。”清吟停了一停，才繼續道，“只不過，往后會發生些什么，誰也不知道。”

夜色愈深，我與清吟久久沉默著，各懷所思。偶有風來，吹過樹梢，簌簌有聲。

*

一日我在窗下看書，看得久了便有了些倦意，我揉一揉有些酸澀的眼睛，緩步走出門去。窗外的石榴花已開了大片，映染上天邊紅艷艷的霞光，遠遠望望，如一片烘烘燃燒的烈火。

出了門還未邁出兩步，眼前隱約有人影靠近，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便聽耳邊“啪“的一聲，臉頰一陣熱辣辣的疼痛。我眼前有些暈眩，倚著門框強支起身子，逆著光看去，見程泠霜一臉怒氣地站在我面前。

我輕笑一聲道：“小主好大的火氣。”

“為什么要陷害我？”程泠霜冷聲道，夾雜著憤怒與不甘，“那些香餌是你放的，對不對？你已經事事都比我好了，所有的風頭都讓你出盡了，你究竟還想要得到什么，為什么還要與我爭，為什么還是要擋我的去路？”

“小主這話錯了。”我面色愈冷，指著門外道，“路就在小主腳下，婉蓮自知從未擋過小主的路，小主要走請便。”

程泠霜怒哼一聲：“論家世，論樣貌，你有的我都有，我沒有任何一項比你差，你休想和我爭！我不會認輸，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最后的贏家。”說罷也不再看我，徑自旋身而去。

清吟走出來道：“小姐太沖動了，小姐不應該與泠霜小主結下這梁子的。”

我搖搖頭道：“如今她已然視我們為敵，我說再多也是枉然，倒不如直接將話挑明了，反而省了不少煩心事。”

清吟低低嘆息：“也對，我們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我沉默不語，望著程泠霜離去的身影，漸行漸遠隱沒在回廊盡頭的轉角處，微步姍姍，佩環鈴叮，繁復華麗的衣裙迤邐，在深寂高聳的宮墻之間拖出一道絢麗的艷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