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長樂并不急著回家。他仍舊坐在桌邊，跟莫小力煞有介事的聊著天。

　　“成，大叔按著咱小力的提議，每次搬些糧食到山下去賣。”長樂樂呵呵的說到。

　　“大叔，那些官府的人，是不是每次打仗都要來村里征糧呀？”莫小力天真的問道。

　　“是的咧。記得那一年，大叔才七歲，這里也打了一次仗。本來啊，人家還真不在乎咱山上這一點糧食的。不過，后來那場杖打了五年還是六年，官府的人就不得不上來征糧了。他們真巴不得把我們自己留著吃的糧食也搬走咧。”長樂陷入了回憶當中。

　　“爹，這事你知道不？”莫小力問莫大拳。

　　莫大拳搖頭，說他當時年幼，記不住。

　　“那要是來的是些混賬，愣是要把我們的糧食都搬走，咱該怎么辦呀？”莫小力再次發問。

　　長樂詫異的看著一副懵懂樣的莫小力陷入沉思。

　　這些年來，他不是沒聽說過那些個貪官酷吏們的事跡。

　　尤其是，那山下被賣過來的孩子媳婦們，可不都是被那些個混賬逼的嘛。

　　“小力放心，咱給那些官府的人拉走的，都是兩年以上的陳糧。我們老祖宗有遠見，知道藏糧食。”長樂哈哈大笑，更是喜歡莫小力了。

　　是這樣的嗎？印象當中確實有這么回事。

　　這山谷里，有一處洞府，專門用來保存村里糧食的。

　　說來那個洞府也神奇，既干燥又陰涼，最適合保存糧食了。

　　就是吧，那個洞口在村里那條小河出口處的上方，不是誰都能爬得上去的。

　　每一年存舊糧，都是村里那些常常爬山的人一點點背上去的。

　　當然，莫大拳也是其中一員。只是莫大拳不愿意下山罷了。

　　再說了，莫大拳力氣大，他每次背的量，相當于別人背三次的量。

　　所以，每一次存糧，莫大拳都是必不可少的壯丁。

　　“長樂大叔，那些官府的人，是從哪里上來征糧的呀？”莫小力就好奇這一點。

　　難不成那些人，也跟他們村里的人一樣，從東南邊爬上來的？

　　“他們從東北邊趕車上來收糧食。東北邊的山腳下，是駐守這一帶的軍營駐地。”長樂回到。

　　莫大拳看了莫小力一眼，對著長樂欲言又止。

　　但他最后還是閉上了嘴，坐在一邊替莫小力趕蚊子。

　　“啊~那里可以趕車上下山呀。那你們為什么要從東南面爬下山？那里危險得很。”莫小力疑惑極了。

　　“小力，咱這東北邊的山腳下是駐軍的營地，哪里是我們這些人能隨意進出的。再說了，從咱這里走到那邊山腳，也得走上七八天呢。更何況，那林子里有那樣多的野獸。”莫大拳見了莫小力閃光的雙眸，忍不住解釋道。

　　若不是知道莫小力一直想下山，莫大拳決計不會一次說那么多話的。

　　“就是你爹說的那樣。就算咱能過了軍營，下到山那邊，還是得走上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回到咱鎮上咧。”長樂補充道。

　　莫小力一聽，也覺得從那邊下山瞎耽誤功夫不說，還不頂事。

　　若是直接走東南面下山，只用一天多一些的時間，就能到鎮上了。

　　會話結束，又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雨過天晴。雖說雨停了，但那繚繞的云霧卻是沒那么容易散去的。

　　莫小力站在自家的曬臺上，遠目四眺，覺得一切有如幻境，美的不真實。

　　那若隱若現的黛色山巒，如一幅水墨畫般，看得人神思縹緲。

　　由于霧大，村民們便都沒有出門。這樣大的霧，五米之外的人都看不清對方的五官。

　　莫大拳收拾了一下那些熟好的皮毛，捆扎好放到一個背簍里，就帶著莫小力去了山坳那一邊。

　　因昨晚下雨，莫大拳便沒有把皮毛送到程家。

　　霧大，山路濕滑，莫小力是被莫大拳抱在懷里的。

　　莫大拳雖說不算得很高壯，但在小小的莫小力眼中，就是大山一般的人物。

　　“爹，我們出來的時候忘記鎖門了。”莫小力突然想到。

　　若是金氏在他們出來的時候，進屋里去亂翻，可得怎么辦才好。

　　“小力別擔心，你大伯在家呢。”莫大拳相信莫大福還是講究點臉面的。

　　“可是大伯娘老說，要借我們家剪子咧。”借出去就要不回來了。

　　莫小力就怕金氏趁他們不在，便拿走了剪刀。

　　那把剪刀，可是她娘親隨身攜帶的東西。相當于她娘親的陪嫁。

　　“沒事，她要是借走了，爹一準幫你討回來。”莫大拳也舍不得那把剪子。

　　父女倆說著話，就走到了山坳里。那邊的小溪邊上，有一座山石搭建的房子。

　　莫小力一見到那個在小溪邊挑水的漢子，就興奮的叫到：“程伯伯，我來了咧。”

　　那個立在薄霧中的漢子聞聲放下擔子，咧著嘴等莫大拳走過去。

　　“小力來啦。你嬸子一大早就在念叨你了。”漢子見到被抱在懷中的莫小力，便興奮的說到。

　　莫小力咯咯笑著，很是高興的說她也想程嬸子了。

　　因已經到了家門口，莫大拳便將莫小力放下。

　　莫小力一溜煙，就往石屋跑去。跑到門檻處的時候，正好遇上聞聲出來的程道閔。

　　“道閔哥哥，我來啦。道閔哥哥，你們什么時候下山呀？到時候，我來陪嬸子。”莫小力一點也不見外的跨過門檻，徑直往里屋走去。

　　程道閔搖搖頭，無奈的跟在后面，回到：“這一次就我爹一個人下山，順便獵些活物一起拿去賣。”

　　“呵呵呵，道閔哥哥說話的聲音真好聽。”那聲調，是莫小力怎么學也學不會的。

　　大體上，就跟外國人講漢語一樣別扭。

　　聞言，程道閔懊惱的摸摸腦袋，有點郁悶的看著笑得不可抑制的莫小力。

　　“小力來了啊，快進來坐坐。嬸子昨晚做了點心，就等你來了。”屋里，一個柔柔的女聲響起。

　　莫小力一聽有點心，便顧不上笑了，趕緊掀簾子進屋。

　　這個屋子，是一個類似于會客廳一樣的地方，但又不是堂屋。

　　屋內，一個嬌美的婦人，正端坐在桌邊做針線。

　　“嬸子，我可想你了咧。”莫小力蹦到美婦人身邊，抱著美婦人的胳膊撒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