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苑想以激將的方式拖住敖天驕,顯然是太天真。敖天驕就算心中有再大的仇恨,也不可能連著七七四十九天都沉溺于折磨青苑的快意中吧?
事實上在第一個晚上過去之后,敖天驕便失去了興趣,直接了結了青苑。
青苑死時是帶著遺憾的,但也是帶著解脫的,與掃冢人死前一樣。他們的解脫并不是受不了折磨而求死,至少不是主要原因,而是離開這里之后,他們便不必繼續承受更多的反噬,導致修為不斷下降。對于修士來說,失去修為比死更痛苦。
敖天驕毀尸滅跡之后,便轉身一躍進入了皇帝寢宮的地道之中,往摘星塔地宮潛去。
青苑死亡的剎那,方公子便有所感應,猛然回身看向皇帝寢宮的方向,目露凝重之色。
“果然還是來了么?能進入宮中殺死青苑,看來還是本座看走眼了。好一個‘錢瑜’,竟然能瞞過本座的眼睛。”方公子此時若還不明白自己被錢瑜騙過去了,那他就不是方公子了。
下一刻,地宮墻邊的一扇石門被人強行轟開,敖天驕的身影從里面走出。
在走出地道的剎那,敖天驕便看見了方公子傴僂的身形,蒼老渾濁的雙目平靜的往這邊看過來,像是已經等候了他許久一般。
敖天驕眉毛一挑,戲謔的看著方公子:“昔日雖不曾見過大名鼎鼎的方公子,也聽人說起過方公子乃是少有的美男子,如今卻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莫不是作孽作多了,遭了現世報了?”
方公子目中閃過一絲陰翳,冷聲沙啞道:“敖天驕。”
“方公子認得本座?”敖天驕隨意的走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讓人無法忽視的龐大陣法,“此陣倒是新奇,是方公子獨創?”
“雕蟲小技,讓敖公子見笑了。”方公子淡淡的說道,緩緩轉動身子,重新看向大陣,“以敖公子的眼力,可看出本座這陣法有何可取之處?”
敖天驕輕笑一聲,竟是真的認真觀察起方公子的血祭陰傀封魂奪天大陣,兩人之間的氣氛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反而好似拉家常、會舊友一般平淡。
方公子靜靜的立在敖天驕身旁三步之外,也不打擾他觀察和思考,神色與之前的冰冷陰翳相比緩和了不少,反而顯得悠然平靜。
敖天驕看了一會,尤其在大陣中央的睿王身上多停留了幾息,目光意味不明。
收回目光之后,敖天驕伸手在幾處指點了一番,開口道:“此陣既與陰傀門的萬鬼哭魂煉心大陣有異曲同工之妙,又與血神宗無邊血池封魔大陣相似,然而若是全盛時期,威力定然在此兩者之上。此陣不僅結合了兩者的優勢,更以國運為基,支撐大陣運行。又以真龍九子之力鎮壓,偷天換日,竊取龍氣。內可煉制逆天傀儡,外可抵擋無窮攻擊。方公子果然是驚才絕艷不世天才!”
方公子越聽越心驚,他作為這陣法的創始人,清楚它的構造和功用自是無可厚非。可敖天驕竟然在短短時間之內,便看出了其中奧妙,越發顯得其來歷不凡。
“敖公子眼力非凡,本座很是好奇,敖公子師承何處?”方公子瞇著眼睛問道。
“與方公子比起來,本座才是班門弄斧,雕蟲小技,這話應該是本座來問才更貼切不是么?”敖天驕笑著擺手道,“能取陰傀門與血神宗兩家之所長,創造出這等逆天陣法的方公子,不知師承何處?”
方公子不為所動,也沒有因為敖天驕喧賓奪主而感到惱怒,微微搖頭之后,猜測道:“想來敖公子與本座一般,亦是來自虹盧大世界,又如此清楚魔道數一數二大宗之隱秘,即便不是魔道中人,也是來自頂尖勢力。九宮海?太玄宗?”
敖天驕笑而不語,任由方公子去猜測,目光卻是重新移向了陣法,心中盤算著如何才能將這陣法破去。
畢竟睿王也是他的仇人之一,讓他躲在陣法之中,不論是死是活,都太便宜他了不是?
敖天驕從來都不是吃虧的主,要是讓別人占便宜了,那不爽的就是他了。
“罷了,既然敖公子不肯透露,本座也沒必要強人所難。”方公子微微一嘆,卻是放棄了打探敖天驕來歷,轉而道,“敖公子既然看出了本座此陣的妙處,那么應當猜出幾分本座的目的?”
聽到這里,敖天驕很不給面子的露出一絲嘲諷的神情,語氣不屑道:“堂堂方公子豈會不知皇族辛秘?為天道所限,皇族不得修真,否則天罰恐怖絕不留情。方公子偏偏要逆天而行,倒行逆施,不僅培養皇族修士,更竊取真龍之氣為之所用。無非是想投機取巧,借此造出一尊真仙。”
敖天驕頓了頓,不由得感嘆道:“哎呀,說實在的,即便是本座也不得不對方公子說一聲‘服’字。如斯大膽的想法,堪稱古往今來第一人啊。”
“有何不可?”方公子自負道,“若能借此陣提升修為,并渡過天劫,如何不能立地飛仙?大道無情,卻也有一線生機,雖然希望渺茫,但我等修行本就是九死一生,唯有心性堅定敢于一搏者方能修成大道。”
“以方公子的才華與境界,想來在大世界也不是籍籍無名之輩。”敖天驕正色道,“修為到了我等這般地步,當知修行無捷徑,需腳踏實地才行。方公子如此投機取巧之舉,又如何稱得上心性堅定?”
“即便是正宗的魔功,也不會行取巧之事,因為弊端極大,后果不堪設想。唯有邪魔外道才會不顧后果,一味追求實力的快速提升,到頭來也不過自食惡果罷了。”敖天驕嘆道。
不得不承認,敖天驕所說的確是修行真理,貪功冒進乃修士之大忌,動輒走火入魔萬劫不復。
方公子聽了也沉默良久,但卻并不后悔或者動搖,只是飽含深意和無奈的嘆道:“你不懂,你不懂啊。”
敖天驕神色復雜,他如何聽不出方公子如此急功近利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