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淼迅速的動用了所有醫療資源,因為人剛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應該還有救。孫淼開始讓護士給她打點滴,注射一些東西。護士看著孫淼,不住地搖頭。孫淼看了一下點滴的情況,發現根本滴不下來。。。補液的行動似乎完全無效。另一個護士反復的清理著女孩嘴上的血,可是怎么清理,都不斷的往外流,護士一邊清理一邊痛哭,一種無助的痛哭……這時,負責測量的護士流著淚,說著血壓幾乎測不到了,心跳微弱可能發生室顫,體溫32度。所有人都驚呆了……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無論是誰都無法接受,因為大家都在準備著慶祝。。。
孫淼見情況不妙,命令立即開啟兩條靜脈通路,心臟按摩,注射各種急救藥品,然后飛奔著到車里啟動了什么。女孩的身體越來越僵硬,藥物想通過點滴注射已經是不可能的,他只能要求護士不斷的做心臟按摩,然后用針管采取靜脈注射。但是,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了任何意義。
這時護士抬著擔架過來了。女孩胸前粉色的毛衣已經染紅,護士試圖把她放在擔架上,但她的肌肉僵硬,無法移動。孫淼見狀,直接跑過去把醫務車開進了帳子里,從里面拽出了除顫儀。
“閃開!”
一次電擊,但是沒有任何作用。
“快!充電!”
護士趕快配合,很快充好了電。
“閃開!”
又一次電擊,沒有反應,孫淼已經聲嘶力竭。
“再來!!!”
隨著電流的充入,孫淼集中精神,沖著天大喊:
“把手給我撒開!!!”
我知道,他又在和死神對話。
砰地一聲,孫淼由于操作不當,把自己也擊出了好幾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旁邊的護士趕忙關閉了電源,跑過去要扶孫淼。
女孩還是跪在地上,我望著她,她望著我,眨著大眼睛。
我突然驚呼:“孫淼!你成功了!快過來!她有反應了!!!”我哭喊著。但是孫淼渾身麻痹,倒在地上不能行動。
我看著女孩,女孩滿臉淚水,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我。忽然,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我的視線中,除了我和她,全部消失了。胖子在遠處,望著我們倆,女孩的嘴動了兩下,在和我說著些什么,然后安詳的閉上了雙眼,嘴角的血停止了流淌。
陣雨忽然大了起來,天上打起了雷,一陣狂風吹走了救援隊的帳子。雨瘋狂的下著,女孩再也沒有醒過來。我跪在女孩的旁邊,雨聲淹沒了我的哭喊,我只知道自己在不停的哭,不停的叫。死神最后只讓她說了句話,就又把她帶走了。帳子吹碎了,燈掉在地上也砸得粉碎,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狂風雷雨拍打得退避三舍。
孫淼緩了過來,在瓢潑大雨中站起來。
“所有醫務者,請停止所有措施。”
他說著,揮手讓護士拿出了一張紙,開始記錄。
“患者于2008年5月17日19時28分,因過度悲傷,脫水,寒冷等因素,致使多臟器短時間內功能衰竭。最終導致死亡。”
孫淼正準備在上面簽字,我一下子把他拽到了我旁邊,左手無力的敲打著他的胸口。
“給她注射,給她補水,救她……她剛才醒了。。。”
護士要上前制止,孫淼用手勢制止了護士。
“拿葡萄糖注射液來……算我的賬上”
孫淼在其中一條靜脈通路上掛上了點滴,但是依然沒有流動。
“救她,你快救她……”
“可平,你振作點……”
“你能救她,快救她……”
“可平,我救不了她。”
“她剛才醒了,有救了……”
“那就是回光返照,你也聽說過的……我只能讓死神的垂憐出現一次……”
“不,我不信,你要救她……”
“王可平!你振作點!”
“不!你要救她!”
孫淼突然給我我一拳,這一拳直接把我打倒在地,我無力的躺在地上,看著那倆坐雕像。雨水讓我的眼睛模糊不堪,隨后我便暈了過去。
黑暗中,一切都太安靜了,似乎已經沒有了悲傷的記憶。夢中,我只能看到一朵白色的花,在風中搖擺。周圍漆黑一片,什么都沒有。。。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19日的中午。我無力的看著窗外,天依然很陰沉,我應該是在周邊的醫院里,左手打著點滴。吊瓶上寫著我看不懂的藥名,還有醫生的簽字,是孫淼。我試著坐起來,但是使不上勁,沒能如愿。
我好像忽然老了好幾歲,身上的關節全都不聽使喚。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和剛出發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這時,胖子走了進來,發現我醒了,馬上跑出去叫來了大夫。隨后,孫淼和幾個大夫一起進來了。孫淼一見到我醒了,很高興。
“怎么樣,睡得還好吧?你缺乏睡眠,用腦過度,貧血,低血糖。。。換了別人可能都掛了,還好你命硬,還遇到了我。。。”
“別說了……”
我不開心的打斷了他。
“咳咳……嗯,我確實不應該打你,但你必須認清現實。。。”
“我已經認清了。”
“那好,曾大夫,你說說他的情況吧。”
我很奇怪,為什么他自己不說?
“你好,我是腦外科的大夫,我姓曾。。。”
“你好……”
“我來和你說一下你現在的情況。”
他走到旁邊,拿起了鏡子,讓我照一下。我看著鏡子,竟然無法說出話來。我左邊的頭發,幾乎全白了,只剩幾根黑頭發。
“根據檢查結果,你的腦細胞死亡了1/3”
“我不覺得,我沒有任何感覺。”
“你試著推理一些東西試試。”
我試著用以前的方法推理一些東西,可是一旦想到某些燒腦的部分,頭就開始短路。我對這樣的結果很驚訝,曾大夫又說:
“不過這種損傷是可逆的,你很有可能在一定時間的療養后恢復一部分腦細胞。但是想要100%恢復,幾乎已經不可能。你要做好思想準備。還有,你已經不能夠再繼續用腦過度,并且可能再也沒有你那過去用腦過度的能力。”
孫淼又補充:“哦,不過有一些事情你還是可以放心的,你的貧血、低血糖、血小板低下等問題,已經都糾正過來了。今后記得要好好吃飯。”
“他們怎么樣了?”
“……我就知道你得問這個,但我后來為了救你這個活人,我就沒在現場。細節你可以問問你的同事。”
幾個大夫看沒什么事了,就依次的離開了病房。
“哦,對了,你在雨中澆的時間太久了,一時還動不了。別做徒勞的嘗試了。”
說著,孫淼也離開了病房。
我并沒有再一次叫住他,看著窗戶外面的世界。我感覺非常的悲傷,但是流不出眼淚。可能是溫柔的寶寶,最后給了我救贖吧?
這時,胖子走了進來。
“你可真嚇死我了,現在感覺怎么樣?”
“嗯,好多了。那兩個人怎么樣了?”
“光說可能你不見得理解。”
胖子拿出了相機,給我翻閱了他們最后如何被放在一起運走的情形。胖子和管理者說了這倆人是我們的親戚,所以,有任何問題,都要先聯系我們。
“找到他們的親人了嗎?”
“對不起,沒有任何消息,也沒有人來找過他們。小黃整天整夜的在那個地下室守著,最終也一樣一無所獲。所以我們才說是他們的親人。”
“那個地下室還在吧?”
“嗯,我搞到了點隔離帶,圍了起來,保護現場。準備你恢復以后……”
“胖子,你讓他們都好好休息吧。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胖子把手從衣兜里拿出來,看了看表。
“瓶子,時間快到了。”
“什么時間。”
“停止救援,哀悼。”
“幾點?”
“最終確認是14點28分。”
“還有多久?”
“大約兩個小時吧。那一對將在同一時間舉行葬禮。。。”
我環視周圍,發現房間角落里有一張破舊的輪椅。
“胖子。”
“什么事?”
“你開車了嗎?”
“開了。”
“帶我過去。。。”
我指著那臺輪椅,胖子可能早就知道會這樣,很快的把我放在了輪椅上。他把吊瓶掛在輪椅的桿子上,把我推出了門。一路躲躲閃閃,避免遇到大夫。終于,我們從醫院大門逃了出來,奔著胖子停在停車場的車走了過去。
二樓醫生辦公室的孫淼站在窗臺邊上,手機拿著一杯剛泡好的鐵觀音。看著窗外急匆匆走著的胖子,又看了我坐的那個破爛不堪的輪椅,笑了。
“哎,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護士不解的問:“孫教授,你自言自語的說些什么呢?”
“哈哈,沒什么。”
“哎,孫教授,你剛才把倉庫里的破輪椅拿出去干什么啊?”
“哦,我送給一個老大爺了,他一半腦袋突然長出了黑頭發,高興的不得了。”
“孫教授真愛開玩笑!”
。。。。。。
就這樣,我坐著胖子的車走遠了。
“其他的人都在現場嗎?”
“嗯,都在。”
“我看路況還不錯,快點開吧。”
“嗯,好的。。。不過我有一個疑問一直沒有解決。”
“你說”
“那女孩最后和你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