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國臉色煞白，呆呆地站了許久，終于蹦出一句話：“爸，你說我媽那病是不是又犯了？”
李德李建國父子面面相覷。
杜小微心里一驚：這婆婆大人有什么病，遺傳嗎？傳男還是傳女？看看李建國，再看看自己的兒子，不由擔心起來。
“鈴鈴鈴鈴鈴鈴鈴。”誰的手機？
“不是我的。”李建國嘟囔一句。
“那就是我的。”
匆匆跑到客廳，杜小微循聲找到自己的手機，正準備接，卻被人拽了一下。四顧無人，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湯之還在。
“喂，請問那一位，有什么事？”沒辦法，她只能假裝接電話的口吻，否則，讓人知道家里還有外人在，而且是個隱形人，保不準會出人命。
“抱歉，我準備出門就走的，聽著這老婆子出口不遜，就忍不住，給了點教訓，倒是沒想到反倒給你添了這么多麻煩，真是……太抱歉了。”湯之的聲音就在旁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幾乎微不可聞。
“什么？”
“也做沒什么，本來打算給她幾個大耳光子，好好出口惡氣，又怕響動太大，就打了一下子，沒想到就這一下子，就鬧騰到醫院去了。”
“哦。”就算是打個噴嚏，他們也要找出原因，制定治療方案的，更何況，臉腫了半邊。杜小微腹誹了幾句，礙著家里人多，只好將手機貼在耳邊繼續裝著：“不會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一個嘴巴子而已，過兩天也就好了。”
“但愿吧，那那個什么和你沒什么關系吧？”
“什么什么，哦，剛才那一跤？”
“嗯？”
“那絕對不是故意的，不是。”
“哦，就這樣？”
“就這樣。”
“呃——事情有點復雜，我家里還有事，先這樣吧，你先回，等我忙完了，再找你。”
“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呃——拜拜。”湯之猶豫了一下，還是回他的總統套房了。
放下手機，杜小微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別樣的情緒。她獨自面對這世界久矣，在記憶中，幼年，父母一個不顧家，一個整天沖著她咆哮，小小年紀便對這人世寒了心；入學了，畢業了，上班了，結婚了。她不曾知到被人呵護被人偏袒是什么滋味；李建國大概是較其他人好些，而那所謂的好也不過是為了讓她安心地繼續為他的家庭付出，那些好都是有條件的，有底線的；她，杜小微，交出了財產，交出了自己，付出了勞動，換來的最多不過是和他的兄弟姊妹一般的待遇！在這世上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無原則的偏袒自己，盡管這手段有點暴力，有點過分，杜小微的心里還是感覺到了——溫暖。是的，溫暖。對她來說這是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陌生到讓她一時不知所措。
慢慢地放下手機，在客廳站了站，腦子里似乎有洪峰過境，在這薄涼的人世間的種種過往噴涌而出，一樁樁一件件異常清晰，雖然時日久遠，那刺心的痛也不見緩解半分，杜小微恍惚的心境也因此清明了。這個世界，既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看在湯之今天幫自己的份上，好好配合他的調查也就是了。
“小微，你給媽另熬一碗小米粥吧。”
次臥里傳來李建國不容置疑的聲音。
杜小微轉身進了廚房。
“我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
慢慢淘著米，聽見李建國踢踢踏踏過來的聲音，杜小微心里沒來由的一陣煩躁，真的錯了，大錯特錯。當年，自己是不是應該再等等？
“怎么不說話，我就讓你熬碗小米粥嘛。”李建國離了父母，說話的口氣一變，柔和了許多。
杜小微終于開了口，淡淡地語氣：“熬著呢。”
“辛苦了。”
“辛苦嗎，那你自己熬好了，何必這么假惺惺地？”小微解了圍裙，往旁邊一摔。
“李建國，你給我記著，就你那個爹，你那個媽，沒有你的話，對我來說什么都不是，走路上我也未必看她一眼，就你，現在也就是我兒子的爹，我吃自己的花自己的我又沒靠你養，我兒子也沒靠你養，你少沖我指手畫腳，出門看天色，進門看臉色，麻煩你搞清楚，我不是你們家買來的使喚丫頭，隨便誰都想使喚我，我也是人，我也會累，我也會煩，你，現在，馬上，給我滾一邊去，少在我眼前晃，不要讓我看見。”見李建國愣在當地，杜小微厭惡地別過臉去：“你自己熬去，是你的媽，你自己孝敬。”一轉身，出去了。
李建國呆了呆，隨即拿出小鍋，倒了水，放在火上。
李老太模模糊糊聽見媳婦沖兒子發脾氣，剛想爬起來，卻被李德瞪了回去：“你少摻和！”
點點悄悄地繞到杜小微面前，爬了下來：“媽——”軟軟的童音如同上好的藥膏，熨帖的覆上杜小微傷痕累累的心，杜小微看著點點亮晶晶地眼睛，嘴角微微一彎：“就是有點煩了，吼一吼，也就好了，咱們睡吧。”
“嗯，我還想聽小螞蟻點點的故事。”
“真的有點累，明天吧，明天再講。”說著，眼皮沉重起來……
恍惚間，又回到了鄉下，成片的房子，里，找不到自己的家，周圍越來越黑……
有什么重重地砸在腰上，心里一驚，睜開了眼：點點的腦袋拱進自己的懷里，已經睡熟了，衣服襪子也沒脫。
僵著身子躺了躺，悄悄起身，褪下孩子身上的衣物。
點點喃喃地說了句什么，一翻身，接著睡了。
杜小微光著腳下了地，去了點點的臥室。
李建國抱本書躺在床上：“睡著了？”
“睡著了。”
四下瞅瞅，點點的小被子被壓在某人身下。
拽，拽，拽。
“你就不能讓一下？”
杜小微的眼睛瞪圓了。
李建國挪了下屁股。
“起來，我要拿娃娃的小被子。”
“哦。”李建國小心地看了過來。
某人什么事沒有似的。
“待會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