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杜小微又問了一遍。
“立兒摔傷了。”
杜小微趕忙過去，只見立兒的眼角一片青紫，已經有細小的血珠往外滲了。
“家里有土豆嗎。”
“這時候，哪來的土豆！”
“給我一個干凈的毛巾。”
“沒有。”
“干凈的棉布總有吧？快去找！”
有人遞過一塊白布。
“拿點鹽水過來。”
“有點痛，你忍著點啊。”
布用鹽水蘸濕了，杜小微在小侄子的眼角輕輕蘸了蘸，慢慢的清理著傷口。
“冰箱里有冰塊嗎？”
“沒有。”
“雪糕，冰棒有沒有？”
“沒有。”
“沒有就去買，快一點。”
立兒好像忘記了疼痛，一雙大眼看向姑姑，乖乖地配合著。杜小微不由在心里贊嘆了一句：“小子，象個男子漢。”
侄子侄女們圍著杜小微，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雪糕買來了，杜小微把雪糕用白布包了，輕輕壓在立兒受傷的眼角。
杜小昂遠遠地站著，見姐姐已經把兒子安頓好了，這才轉身去忙別的事情了。
立兒的眼角很快消了腫，金桂進來的時候，杜小微還蹲在一邊，剛剛拿掉雪糕，檢查傷勢。金桂幾步跨了過來，拉了立兒的手：“你呀，你就不會小心點”
“不痛了。”
“走，跟我到醫院看看。”
杜小微出去的時候，院子里的桌椅都已經被收拾了起來，該還的也都還掉了。暫時也沒什么事情，家里的親戚都到別處轉了。院子里一時竟有些冷清。只好找個地方休息休息，等著最后的儀式。侄子侄女見她終于閑了下來，又都聚了過來，就象一群小麻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杜小微一一答應了，最后實在累了，就讓找了撲克，教給他們自己新學會的游戲，然后，讓他們玩，正想起身離開一會兒，侄女一把拉住了她的腕子：“小姑，你就在旁邊看著，要不哥哥耍賴呢。”
“你才耍賴呢，小姑你不要走，看看耍賴的究竟是誰？”
“先生們，女士們，我上個廁所都不行嗎，你們再這樣，我都不敢來了。”
“上廁所？你去吧。”
“廢話，這里男女混用的廁所，麻煩死了，誰去給我偵察一下，里面有沒有人？”
一陣哄笑。
“還是我去吧。”立兒的哥哥，杜小微的大侄子杜筱嘆了口氣，站了出來：“這不一直都是我的事嘛。”
杜小微一笑，使勁揉了揉杜筱的頭發：“還是我侄子好啊。”
杜筱順利的完成了任務，還很義氣地替杜小微站崗放哨。杜小微和他并肩走了幾步，猛然驚覺，杜筱已經比自己高了。
“小姑，我發現你不光長得不象我爸和大姑他們三個，脾氣也和他們不一樣啊。”
“意思是我脾氣不好嗎？”
“他們的脾氣才不好，就愛罵人，你多好啊。”
“我一直在外面嘛，脾氣早磨掉了。”
“嘿，我就想著，你和他們是不是一個媽生的呀。”
“筱筱，胡說什么，滾！”杜母突然出現在面前，杜小微和杜筱都下了一大跳。
“你奶奶還說我是從南墻里蹦出來的，哈哈哈，好了，去和妹妹玩去吧，我還有活兒要干呢。”
杜筱沖杜小微吐了吐舌頭，進屋去了。
“都好了嗎？”
“衣服都鋪好了，就是叫你們過去燒了。”
“不是說天黑了才能燒嘛！”
“什么天黑天亮的，你姐和你姐夫著急回家呢。”
“我姐休假了？”
“嗯，好容易攢的假期，也讓她和你姐夫團圓團圓。”
“這就燒？”
“這就燒。”
杜母不耐煩的瞪了杜小微一眼，轉身走了。
杜小微笑笑地看著她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才跟上。
門前的空地上，鋪了長長一溜兒麥稈，麥稈上整整齊齊擺放了紙糊的衣服，幾乎是清一色的藍黑色。
杜小微找了個空位，把母親交給她的“衣服”鋪在上面。
杜小微發現母親去了別處，四處找了找，發現她正和一位姨媽站在一起，那位表情豐富的姨媽一只眼斜著杜小微正對杜母說著什么。只聽杜母口氣沖沖地說了一句：“這有什么不行的。”
姨媽鼓著腮，掉過頭去……
吹鼓手擺好了姿勢，兩腮一鼓，吹奏起來。杜小昂，杜小菁，杜小倉先后趕來，姐弟四個齊齊跪倒。杜小昂拿出火機打著了火，點燃了“衣服”下面的麥稈。大火騰地燃起，杜小昂猛地往后就退。
“爹呀——”杜小菁磕下頭去，痛哭失聲。
隨后，哭聲響成一片……
這個周年紀念活動在一片灰燼中結束了。
親戚們燒完了自家的衣服，也都紛紛辭行回家了。杜小微杜小菁也都把吹鼓手的錢交給了母親，看著她和陰陽，吹鼓手結了帳。
杜母轉眼間已經開始和人們說笑起來。
杜小微看了看。等著她閑了下來：“媽，我就回了啊。”
“嗯。你自己看著公交來了就坐上走吧，我去送送你姐”
“好。”
杜母轉身去安頓杜小菁回家的事了。
杜小微的侄子侄女都等在大門口，幫杜小微攔公交。杜小微一邊往路上張望，一邊逗著這些小家伙。
她早就習慣了母親對自己的這種態度。尤其出嫁以后，也就是李建國一起來的時候，她會稍微客氣一下而已。自杜小微記事她便是如此——對杜小微忽冷忽熱，漠視，忽視；對杜小菁愛護有加，體貼周到。
車還沒來，金桂回來了。
“立兒還好吧？”
“沒事，醫生說你處理得很好了，再給抹點藥膏子就行了。”
“小姑你啥時候來呢？”
“這不是還沒走嘛，要不你去我家得了。”
“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行，先去跟你媽商量吧，不然有人會生我的氣呀。”
“姐，車來了。”
杜小昂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身后。
“大姐準備好了嗎？”
“不知道，媽在呢。”
“有時間都去我家啊。”
“小姑再見。”
“再見。”
車上，杜小微拿出了手機，給杜小菁發了個短信：“一路順風，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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