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空間里的愛情表白

文 郭春

一

在所有的社交軟件中，我唯獨鐘情于QQ和微信。

我想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在QQ和微信上，我分別都有一個異性朋友。

QQ上那個女孩子叫蘋蘋，微信上那個女孩子叫婷婷。我對她們的稱呼是一個叫妹妹，一個叫姐姐。

這兩個女孩子我不知道她們是誰，但卻總感覺她們就在我身邊。我干什么她們似乎都知道，譬如說“你又發表文章了”“今天你廠里發工資了”“你又挨工友罵了”“今天你穿了件花格子襯衫”……這一切她們都知道。我想她們一定就在我身邊，可我不知道她們究竟是誰。

蘋蘋的QQ頭像是一個卡通人物，而婷婷的微信頭像是一棵開花的樹。蘋蘋的空間相冊上著鎖，想進入她的空間相冊得回答她的問題“我想對你說的話是什么？”而婷婷的微信相冊一片空白……

在QQ上我與蘋蘋很聊得來，我感覺我們是同齡人，我們有同齡人之間很多的話題。而微信好友婷婷卻常常以大姐的身份出現，很多事情她都會為我拿主意，很值得我信任。

我們就這樣相處了兩年。

正因為有網絡上這兩位異性朋友，現實生活中，我便很少與人來往了，一下了班，放下手中的工作，我不是在QQ上找蘋蘋，就是在微信上找婷婷，然后便是讀書、寫作，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樂趣了。

二

我兒時的伙伴石頭結婚了，我的父母雙親，還有七大姑八大姨也開始為我張羅著婚姻大事。可我自己卻不知道自己該擁有一份怎樣的愛情，對于相親那些事，我總以自己還年輕，沒車沒房，一事無成來推托……

情人節那天，我在廠門口見到了這樣一幕。

我們那個自以為年輕有為的車間主任手里拿著一朵玫瑰，單膝跪地，向人事部女文員菲菲小姐求愛。

周圍圍著好多的看熱鬧的人，大伙兒一個勁地吆喝著：“菲菲，接攻瑰！……”

我的心掉到了嗓子眼上，心里叫著：“菲菲，別理他！”

菲菲在我的心里是女神，美麗、年輕，而且多才，能歌善舞，廠里的文娛晚會，她總會上臺表演，而且能寫，我們廠里有自己的微刊，菲菲是編輯……

我不希望菲菲小姐把自己一生的幸福交到車間主任那個心胸狹窄、獨斷專行的人的手上。

慶幸的是那天的結果是我想像的那樣，菲菲沒有接玫瑰。

可事后廠里便有了一種議論，菲菲呆不長久了，因為老板是車間主任的舅舅，菲菲拒絕車間主任，就等于是斷送了自己在廠里的前途……

我為菲菲捏著一把汗，可她自己卻無所謂的樣子，見到我，依然像平常一樣笑著對我說：“周末記得來我這兒拿稿費哦！”

對于菲菲我是充滿感激的，那時我在人才市場找工作，去了許多個招聘攤位，他們都不要我。

最后我去了一個攤位，招普工的，我心里想，普工就普工吧，先混碗飯吃再說。

招聘的是位胖胖的阿姨，似乎是出于好奇，她最后問我：“你還有什么特長嗎？”

我隨口答道：“我會寫文章，發表過不少文字……”

正當我滿懷期待和希望的時候，胖阿姨卻給我扔過來這樣一句話：“對不起，小伙子，我們不能要你！”

我問：“為什么？”

胖阿姨說：“寫文章的人干活三心二意……誰能保證你干活時不會去構思你那些文字……我們需要一些頭腦簡單一點的，做事認真、不開小差的。”

我還想辯論幾句。

胖阿姨沖我擺了擺手：“對不起，小伙子，請原諒我的固執。”

我正要離開，身后卻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你去我們那吧，我們有自己的微刊，廠里自己的員工可以投稿拿稿費，雖然現在我們招的只是流水線上的普通工人，但你有才能，今后會有發展的機會的……”

對我說這番話的便是菲菲。對她我一直心存感激的。我后來投稿的報紙和雜志，以及微信公眾號……都是菲菲把投稿郵箱告訴我的。

三

盡管我討厭車間主任，可情人節那天他在廠門口大膽地向菲菲求愛的方式卻讓我非常佩服。

一直以來我把婷婷當大姐，所以在微信上，我與婷婷說起過這件事，婷婷也覺得有趣而可笑。

可婷婷卻說，她倒希望菲菲能接受車間主任，他有錢有勢，是許多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一個人發展得好，還不如嫁得好，男人是女人的依靠呀……

那天，我與婷婷爭得面紅耳赤，最后我生氣地說：“大姐，你不懂愛情！”

婷婷卻說：“我是過來人，我知道得比你多……”

我怒氣沖沖地說：“不跟你聊了。”只差一點沒摔掉手機。

婷婷卻發過來一張笑臉，說：“羞死我了。”

我說：“你羞什么？”

婷婷說：“你喜歡菲菲。”

我說：“菲菲是女神，我高攀不起。”

我也和蘋蘋說起過菲菲。

蘋蘋對菲菲贊不絕口，她說作為女孩子就要像菲菲那樣，不愛就是不愛，不向權貴低頭……

那段時間我只與蘋蘋聊天，而故意不理婷婷，她的微信消息我懶得回，就算是回，我也是冷冷的：“我們價值觀念不同，我們不是同路人。”

四

一次意外，上班時我不小心，腿被鐵皮割開了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去醫院縫了十多針，住了院。

菲菲代表廠里來看我，買了許多飲料和水果。

菲菲看了一下我的傷勢，然后眼圈紅了，她背過身去，用紙巾擦著眼，我知道她哭了。

在異地他鄉，我沒親戚和朋友，打電話給家里，我也不敢說自己受傷了。

還好，菲菲每天都會過來看我，陪我說說話，這讓我心里暖暖的。

我突然之間想戀愛了，我希望身邊有一個像菲菲一樣的女孩子時時陪著。

我和婷婷說起這個我不敢和別人說的心事。

婷婷說：“你長大了。”

然后婷婷說：“你怎么不追菲菲？”

我說：“菲菲是女神，我高攀不起！”

“哦……這樣呀？”婷婷似乎想了想，然后說，“你的QQ好友中不是還有個叫蘋蘋的女孩子嗎？她應該也是喜歡你的，你可以去追她呀！”

我說：“我不知道她是誰？我怎么追？”

婷婷發過來一句：“哈哈哈哈……”

然后婷婷略有所思地說：“看來她像我一樣，我們天天見面，我們知道你，而你卻想像不出我們是誰？”

我說：“你們干嘛這么神秘？”

婷婷說：“這樣才有趣而刺激。”

我說：“你們怎么喜歡這樣折磨人？”

“因為我們是女人呀，女人都是害羞的……喜歡一個男孩子，哪好意思直接跑到他的面前說‘我愛你的’？”婷婷說。

“可是你是大姐呀！你怎么也喜歡跟我捉迷藏？”我問。

“像你一樣，我也喜歡寫小說……而且我也想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在網上是怎么相處的……原諒我的好奇……我也是為我的作品積累素材，體驗生活呀！”婷婷說。

“廠里只有我與菲菲在寫文章……你是菲菲？”我大驚。

“除了菲菲，就沒有其他人會寫文章了？我是菲菲還用得著與你繞這么大一個圈子？”婷婷說。

我耷拉著腦袋，然后揚起頭，堅定地說：“茫茫人海中，我一定能找出你們。”

婷婷挺文藝地說：“我在陽光下等你！”

五

第二天，我拖著剛剛痊愈的腿大著嗓門在車間里吼叫著，一聲：“婷婷！”

接下來，又一聲：“蘋蘋！”

周圍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我，最終有人罵了我一聲“神經病”……我失望而歸。

女生節就要來的時候，我寫了一封長長的情書，我很想很想把它當作禮物送給我深愛的女孩子……我喜歡菲菲，可總覺得她遙不可及；我愛蘋蘋，可我又擔心這么魯莽地把一封情書寄給她而被她拒絕，到時連朋友也做不成……

我對婷婷說：“我確實想戀愛了，我已寫好了一封情書，在這個女生節，你替我出出主意，是送給菲菲，還是送給蘋蘋……”

而我得到的答復是：“我要走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今后我或許不在你身邊了，是天長地久，還是曾經擁有，一切都看緣分……”

我四處打聽最近廠里有沒有人辭職，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跑，忙得焦頭爛額卻一無所獲。

我又給婷婷發微信消息，婷婷沒回。

我上QQ，蘋蘋也不在線。

我折騰了一個晚上，天亮時剛合上眼，就聽見窗外有人在叫：“菲菲走了！”

我一骨碌爬起來直奔菲菲的宿舍，菲菲的宿舍空空如也，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六

在菲菲曾經的宿舍外，我呆呆地站了許久。

我開始懷疑菲菲、婷婷、蘋蘋可能就是一個人，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全消失了呢？

對，她們是一個人。要解開這個謎團只有進入蘋蘋的空間，進入她的空間相冊。可是要進入她的空間相冊得回答她的問題－－“我想對你說的話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我喜歡你！”

“做我的朋友，好嗎？”

“我希望你成功！”

……

不是，不是，都不是……

“對，我愛你！”

“我愛你！”

空間相冊立即打開，首先躍入我的眼簾的是我的相片，偷拍的。

相片下有最新的評論：“我是菲菲，我是婷婷，我是蘋蘋，能進入相冊是我們之間的緣分，我在火車站等你，我等你與我一起回家去拜見我的父母雙親……”

我拔腿就向廠外奔去，到公路旁打的……沖的士司機叫著：“快點，快點，快點……火車站，火車站，火車站……”

的士司機也真給力，車子開得救火般的飛快……

作者：郭春，小說閱讀網原創作者，愛講故事，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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