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諾住在單位公寓里,整個小區都是雜志所在通訊社的房產。小區設施完備,花園、林蔭小路、健身器材,三五家咖啡店、水吧,這里的一切都基本符合舒諾對小資生活的想象。
此時,走在蕭橫身旁的舒諾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遇到不開心的事了?”蕭橫轉過來的側臉帶著笑,很溫和。雖是個問句,可語氣更像是說出了他的一個判斷,并沒有疑問。
自從拿到他的手機號碼,舒諾便時不時地祝福和問候,偶爾也幽他一默。蕭橫知道,舒諾只是在提醒他,專訪,專訪,你別忘了專訪。所以,那些祝福和問候也都是在工作時間發來的,工作之余的時間叨擾他,這是第一次。蕭橫隱隱覺得,她似乎是遇到了不太喜歡的事兒。而蕭橫,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放棄機會的人。
舒諾眨著眼睛想了想:“算是吧。”
“邊喝邊聊?”蕭橫示意前邊的咖啡店。
舒諾帶著蕭橫去了咖啡店不遠處的另一家水吧,沖服務員熟稔地招呼:“一杯芒果汁,一杯梨汁。”
蕭橫皺眉:“我芒果過敏。”
“芒果是我的。”
“我不愛吃梨。”
“梨解酒。”
兩人拿著自己的果汁,舒諾帶著蕭橫一路往秋千架處走。小區花園里有兩架木質秋千,平日里總被小孩子牢牢占著。只有晚上,才會閑置。
舒諾滿意地坐上秋千,指了指旁邊的一架,示意蕭橫坐。
顯然,蕭橫對這么小孩子的玩意不大感冒。他四處看了看,旁邊的秋千是能正常交談的唯一座位了。蕭橫皺著眉頭坐下,看著晃來晃去的舒諾:“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說說。”
舒諾想了想,歪著腦袋問:“蕭橫,你有夢想嗎?”
“夢想?”蕭橫玩味地重復了一遍,“以前有過。”
“以前?那現在呢?”
蕭橫頗有深意地看了看舒諾:“現在,有了新的。”
“以前的夢想實現了嗎?”
“沒有。”
“為什么?”
“不合時宜。”
“所以,你放棄了?”
“放棄?”蕭橫眉頭微蹙,想了一瞬,“算是……暫時擱置吧。”
舒諾莫名生出一絲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再想看一看。被他橫過來的一道目光截斷:“有話直說。”
“你的夢想……跟職業有關嗎?”
“嗯。”
舒諾雙目圓瞪,一副不小心被雷擊中的表情:“現在的工作不是你喜歡的?”
“不是最喜歡的。”
“可是,這既多金又光鮮啊!”
“跟喜歡有關系嗎?”
舒諾想想自己,認同地猛點頭:“那也是。”
蕭橫笑了:“怎么?小姑娘遇到工作上的困難了?”
舒諾賊賊一笑:“我工作上最大的困難就是你遲遲不接受采訪。”
蕭橫撇嘴:“如果,你跟我說實話。我就考慮把接受采訪這事兒提上日程。”
舒諾眼睛一亮:“真的?”
“看你。”
舒諾在腦袋里默默捋順了事情,可是,在開口的瞬間,她突然覺得,這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
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嗎?媽媽不是一直跟自己說,女人獨立向來是從經濟獨立開始的嗎?專業課老師不也一直在講,媒體經營是靠廣告創收的嗎?
那么,一篇小小的新聞稿受制于公司廣告大戶,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道理好像是這樣。可是,舒諾為什么總是隱隱覺得,哪里的邏輯是不是出了點兒問題?
舒諾張了張嘴。果然,這世上的很多事都處于不說憋屈,說了矯情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