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說這話的時候，緩緩低下頭去，一雙眼睛掩在半長的額發下，陽光有一半灑在她的身上，明亮而不染纖塵，程一諾突然覺得心頭緊了緊，蹲下身想去捕捉她的眼神。

“許清歌，你不會是在哭吧？”

他不知道為什么每次自己明明想表達關心，說出口的話又往往帶上慣有的不討喜的意味，但總歸還是溫軟了語氣：

“會好的，”他伸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向來恣意的眉眼都鍍了層柔意，“如果事情不會變好，本少爺就廢了所有給你添不快的人！你……”剩下的話在女生突然靠過來的動作中生生打住。

盈盈清香在鼻尖縈繞，這是這么死纏爛打的一段時間以來，清歌對他的，第一次主動靠近。

“傻……”清歌想笑，只是，這一個單音堪堪到了唇邊，卻又不動聲色地咽下。

這個人，每次都會在她勢單力薄的時候出現，以至于越來越能占據她的注意力，但也越來越……讓她加強防備。

許清歌在很久以前就告訴過自己，你要一個人，一直一個人，如果有誰靠近，記得遠遠推開。

但是現在，她竟任性了一次，她靠在程一諾的肩膀上，細聲說話：

“沒哭。”而是剛才有那么一瞬間，在緩沖情緒而已，卻是被他這樣永遠霸道的語氣逗笑了。

“程一諾……”清歌的眼神在對面墻壁細微的裂縫上頓住，那里仿佛也在書寫著一個關于柔軟心靈處衍生出一道傷疤的故事。

微閉上眼，她在心里輕聲補充說：

“程一諾，你真的很傻。”

然而，清歌不會想到，以后的歲月中，她會和程一諾，一樣傻。

“啪——”的一聲輕響，“手術中”的燈滅了。

流年被推了出來，麻醉藥的藥效還沒有過去，她仍閉著眼昏迷，臉色蒼白如紙。

主刀醫生摘下口罩，對著隨之站起來的兩個人點點頭，語調平平地陳述：

“誰是病人的家屬？”

清歌上前一步：

“我是她室友。”她看見醫生不滿的神色時怔了怔，旋即解釋，“因為事情來得突然，還沒來得及通知她的家人。”

“嗯，病人額頭的傷口有些深，里面還摻了細小石粒，光是清理和縫合都費了不少時間，但是生命沒大礙，就是可能以后臉上要留道疤了。預計還會有其他不良反應，建議住院觀察。”他看了眼清歌一瞬微沉的小臉，心下也有些不忍，往前走來，出聲寬慰：

“你既然是她的室友，記得多開導開導，女孩子雖然留疤不好看，但是總算還活著。如果以后條件允許，可以做個小美容手術，成本也不高。”

“好，”下意識后退幾步，握緊的拳頭在身側輕輕發抖，清歌沉聲應道，“我知道了。”

“那你們誰可以跟隨護士去繳費處交一下錢，辦理一下住院手續……”

“單子給我。”程一諾不耐煩地接話，覺得這個醫生真是啰嗦，一雙眼睛還總是定在清歌身上，怎么看怎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