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煙雨樓。
“風雷刀”岳震正端坐在樓臺之上,手中端著酒杯,正一臉沉穩的獨自斟酌著。而在那白玉酒壺旁邊放著的,正是他那把賴以成名的名刀,“風雷”。
在煙雨樓外,清風依舊吹拂著綠樹颯颯作響。而原本此起彼伏的清脆鳥鳴,卻是銷聲匿跡了。而在那顆顆綠蔭環抱之下,數十個臉色森冷的大漢,正手握鋼刀,一臉謹慎的隱匿著身形。雖然他們極力掩飾,若是有心人細心感應,依然可以感覺到十數股若有似無的殺氣,充斥這湖心小島之上。
這些人全都是“風雷山莊”的精英,都是由莊主岳震親自挑選后,隨行而來的。
為什么岳震會出現在這里?是什么讓岳震如此的大費周章,布下這般的陣勢?
一切都只因為一封戰書。
半個月前,在風雷山莊享受著清晨的時光的岳震,正一臉欣賞的看著自己的弟子們,在莊內的演武場上,演練著自己所傳授的“風雷刀法”的時候。守門的弟子突然來報,手上拿著的正是一封紅色的戰書,在戰書之上,寫著“暗月”兩字。
與一般的想要借著挑戰自己成名的戰書不同,這封簡短的書信上,卻是寫著一些讓岳震都感到膽顫心驚的內容。使得一個個塵封久已的往事,再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岳震越看越是心驚,按理來說,信上所寫的大部分內容,甚至于岳震的親信都未必知曉。可是,戰書上的這個的名叫“暗月”的人,是如何知道的這么清楚?
年已四五的岳震,作為江湖名門“浩天府”的弟子,深知這個早已經被自己遺忘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自己絕對只能落下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看著戰書上所寫的地點“煙雨樓”,一個殺人滅口的念頭涌上了岳震的心頭。
南湖之上,一個老邁的船夫,頭戴竹編的蓑笠,撐著一葉扁舟向著煙雨樓的方向緩緩駛來。
船頭之處,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并肩而立。
黑色的身影,一身黑色的長袍式風衣,將健碩修長的身體罩在了下面,黑色的長發束在腦后,在那煙波繚繞之中,顯得出奇的飄逸出塵。一個白底黑紋的詭異面具,將他的面容影藏在了下面。一個月牙形的黑色月亮,從左臉的鬢角,順著額頭、右臉頰外圈一直延伸到了下巴處。在他的右頰處,一個白色的“暗”字,正在一團黑色的火焰中燃燒。正是化身成為“暗月”的沈傲君。
而在他的身邊的身影,則一襲的白色紗衣,一個可愛的白色豹臉面罩,將她那嬌媚的容顏半掩在了下面。一對尖長的獸耳,更是像長在她的那嬌小的耳朵上一般,在腦袋的兩側直刺天空。沈傲君出現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燕羽纖這個接頭人的存在。
“真的不需要我幫忙?”燕羽纖感覺到小島上那數十股若隱若現的殺氣,擔心的問道。
“一個小時之后來這里接我。”就在小舟即將靠岸的時候,沈傲君的聲音在面具之后響起。
只見他輕點船舷,如同一只黑色的鴻鳥,身貼水面,向著湖心小島飛躍而去。背負著雙手,沈傲君那如同裙擺一般的衣袍下擺隨風獵獵而舞。像是一個絕世謫仙一般,翩翩然的落在了這個湖心小島之上。
若有似無的殺氣,在沈傲君腳踏上這片湖心島的那一刻,以煙雨樓為圓心,像是積聚了千年熔巖的火山,瞬間爆發出來。如有實質的殺氣,就像是在煙雨樓的上空,籠罩上了一團黑色的魔云一般。
“走吧。”燕羽纖滿是擔憂的凝望著沈傲君一會,最后還是嘆了口氣,讓船尾的老船夫撐船離去。
“果然是個好地方。”沈傲君對于那突然升起的殺氣,恍若未覺。邁著緩慢的步子,沈傲君不疾不徐的漫步在小道之上。時不時的看著那綠樹環繞之下的景致,發出一聲聲的贊嘆。
沈傲君仿佛不是來這里與人決斗,像極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游客,欣賞著這難得的湖光山色。
很快的,一座兩層的小樓出現在了沈傲君的面前,二樓的的匾額之上,“煙雨樓”三字分外的顯眼。
“你就是‘暗月’?”一道健碩的身影從匾額下,直直的落在了地面上。國字臉,鷹勾鼻,一對濃濃的虎眉之下,一雙威武的眼睛,看著沈傲君射出了一道精光。正是手握大刀的岳震。
“岳震,現年四十又五,原風雷山莊莊主岳延亭之兒子。早年拜入‘浩天府’,為四大先生之一的梅先生的首徒。”沈傲君絲毫不理會岳震,徑直說道,“二十五歲藝滿歸來,卻不滿親父將風雷山莊傳于兄長。于是,勾結江南盜匪‘狼盜’,血洗風雷山莊。”
“住嘴。”岳震聽著沈傲君的敘述,英武的臉龐瞬間漲紅,大聲喝止,不讓沈傲君繼續說下去。
“親生父兄雖是被‘狼盜’所殺,實則你岳震所害。而你,岳震則名正言順的接管了風雷山莊。”沈傲君絲毫不為所動,繼續說著。
“我讓你住嘴。”岳震滿臉猙獰,舉起手中的風雷,向著沈傲君直劈過來。
“之后,你為了永絕后患,以報仇為名,秘密帶著‘浩天府’十數高手,一夜血洗‘狼盜’巢穴。你也因此一夜成名,成為了人人敬仰的一方英雄。”沈傲君微微一個側身,躲過了岳震那一刀,嘴中依舊慢慢的敘述著岳震的故事。
“去死。”在沈傲君的敘述中,岳震越顯瘋狂,那張英武的國字臉上的肌肉更是抽搐著擰成一團,手中的“風雷”揮出成名刀法中的一式“風動”。
刀風四起,無數的刀氣匯成了一道刺目的光芒,橫空向沈傲君飛去。
沈傲君向后一退,右手瞬間覆上了一層深邃的黑色晶甲,手掌一揮,一道黑色刀氣瞬間迸發而出。手起刀落,勢若破竹,岳震的“風動”,在沈傲君的這一劈中,瞬間瓦解。
“在子女弟子的眼中,你是一個慈祥可親長者。卻不知,你隱藏在深處的陰狠。”一招破敵,沈傲君卻并不急于制勝,依舊繼續著他的敘述。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憤怒寫滿了臉,岳震感覺到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一個不起眼的傷疤,正被眼前的神秘男子毫無保留的撕開。一股股刺痛,正從這傷疤之下,直刺自己的內心深處。
一聲怒喝,一陣青光。一套青色的晶甲覆在了岳震的身上。一道道如流水一般的云紋刻滿了全身。岳震就像是化身成為了一座巨山,在鎧化的瞬間,一股霸氣從他的身上升起。
絲毫沒有受到對方的影響,沈傲君的話依舊沒有間斷:“在‘浩天府’的眼中,你是一個為父兄報仇雪恨的真漢子。卻不知,這個漢子其實是個滿手血腥的儈子手。在世人的眼中,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大英雄,卻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大英雄,卻夜夜從夢中驚醒,難以成寐。”
“你這是在找死。”似乎聽得麻木,似乎被沈傲君勾起了潛藏在心中深處的罪惡。沈傲君的話語似乎再難以影響自己的情緒,雙眉擰在一起,岳震提著大刀,向著沈傲君沖來。
“既然如此,我送你去地獄,懺悔你的罪惡吧。”沈傲君淡淡的留下一句話。
岳震此時的麻木,讓沈傲君一陣的心寒。并不是因為害怕而心寒,而是因為岳震那一臉的麻木,是對弒父殺兄罪名的麻木,不帶一絲一毫的愧疚與懺悔的麻木。人性如此,任誰都會心寒。
“給你一次機會,使出你最強的一招。”沈傲君的語氣一變,對于岳震,沈傲君找不出一絲留手的理由。一把小刀向著沖來的岳震飛去。
“你狠狂。”岳震避過了迎面而來的小刀,站定身子,長刀直指沈傲君。
“如今的我,絕對比不上當日,下定決心弒父殺兄來的你來的喪心病狂。”沈傲君言辭如刀,直指岳震的痛處,“來吧,最強一式,不然你就沒機會了。”
“好,滿足你最后的這個愿望。”
岳震滿眼的自信,看著眼前的一身詭異的裝束的沈傲君,仿佛看著一個死人一般。舉臂橫刀,“一刀橫空,風雷俱動。”
岳震雙腳雷光一閃,在原地留下了一道青色的殘影,出現在了沈傲君的右側,身形如同陀螺一般急轉,長刀橫空,岳震化身成為了一道青色的龍卷風,在龍卷風外,一道道藍色的藍光閃著耀眼的光芒,向著沈傲君極卷而來、
“將自身的雷屬性真氣聚集雙腿,借以加速。借著高速旋轉,在四周布下一層刀氣,不錯的攻擊。”沈傲君靜靜的站在原地,極為欣賞的評點著。
“可惜。”
就在岳震距離沈傲君還有兩米的距離的時候,沈傲君雙手一揮,數十把寒光閃閃的小刀出現在了沈傲君的面前。雙手疾舞,沈傲君就像瞬間多了十數個手掌。數十把小刀瞬間向著中間聚攏,一把滿是斜痕的長劍出現在了沈傲君的面前。
手掌對著劍柄一推,長劍像是離弦之箭,向著岳震激射而去。沈傲君消失在原地,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將長劍握在手中,一道閃亮的劍氣激蕩長空。
在如同玻璃破碎的“咔嚓。”聲中,岳震身子四周的刀氣破碎開來。岳震健碩的身體暴露了出來,原本英武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看著胸口上的那個劍孔。汩汩的鮮血正從這細細的劍孔中漫出,順著青色晶甲上的云紋滑落。
先前,沈傲君的那一劍,不但突破了密集的刀氣,更是一劍穿胸,就是那堅硬的鎧化晶甲也形同虛設。
岳震只是覺得胸口一疼,沈傲君的身影已經與他插身而過了。岳震甚至連對方是如何出劍的都沒看清楚。
“轟”的一聲,岳震那高大的身軀仰天倒在地上,望著天上飄落的樹葉,岳震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自己的父兄倒在自己的身前的那一刻。一絲淚光不自覺的泛滿了整個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