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最后一節美術課。

　　最后一次與美術老師見面了。

　　最后一次了……

　　上一次驚心動魄的離別，如今是熱淚長流的相遇。我們是選擇哭著微笑，還是笑著流淚？

　　歲月暗藏在美術老師高高的額頭上面，暗藏在美術老師的眼睛里面。那一泓熱淚，是選擇流還是不流？那一份情感，是準備淌還是不淌？

　　“今天是美術課。”美術老師仍然像一棵白楊樹在講臺上挺立著。我們都明白老師沒有說出的一句話——“今天是最后一節美術課”。一陣回響，萬籟俱寂，老師的嘴唇又張開了：“這一節課，我們找搭檔自由繪畫，下一節課……”說道這里，聲音截然而止，真的，說不下去了。同學們在講臺上底下了頭，默默看著手指，抑或把頭埋在臂彎里面，不知是沉默還是哭泣。

　　搭檔，搭檔，小學里面是否已經是最后一次擁有搭檔？老師說：“允許自由活動，但是必須要畫畫，不得喧嘩，不得做其他事情。”我們教室里的椅子便如車一樣移動起來——但是所有的“車頭”都朝著美術老師——是想要在分別前再多看看老師嗎？

　　我找的搭檔是白煜，他和我是班級里的神搭配，所以我決定找他做搭檔，畢業之后，難免見不到他了呢。世界這么大，東游西走，想要找到一個人是很難的。

　　我和白煜決定好畫《友誼》，他畫一個人，我畫一個人，然后兩個人的手拉在一起，這便是最簡單，最純樸的友誼了。

　　畫著畫著，我看見了白煜那里的紙濕了，我便笑著：“白煜，你哭了。”白煜看了看我這邊，也笑了：“洪暉宇，你也哭了。”是嗎？我看了看我的紙，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流下了一滴淚。我自己反倒笑了：“有些淚，是不自主是流下來的，就像有些情是不自主發出來的。”白煜驚訝地看著我：“天吶，洪暉宇，你這句話比你的作文里面的話精華多了！”我苦笑：“小學時候就只能留下這一句畫當做經典，真的有種說不出來的苦味啊！”白煜點點頭，接著說：“洪暉宇，最后一節美術課，你肯定心里不痛快吧。”我一邊畫一邊說：“是啊，就這么結束了，真的很不甘心啊！六年時光就在這里終結。一切回憶到這里結束。真的，不甘心為什么不能延長一點兒時間！”

　　我們的畫已經畫完整個人了，就差手了。我和白煜對視一笑，然后倆只手在紙上轉起來，相互交錯著畫完了手。那感覺，好像在跳著雙人芭蕾，雙手來來回回，繞著圈子，有時候人也要轉起來。就這樣，一副關于友誼的作品出來了。我與白煜相視而笑，白煜笑著說：“就這樣，我們的友誼——”我們兩個一起大喊：“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