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癥監護室的門開了,云依若的房間被改成單人房,里面一系列的器具很全面,她的情況也不適合被護士推來推去、來回換床。以云依若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宜接受手術。
實際上,自從家屬也就是一一云以山手術的時候,院方的人心里也松了一口氣,自己和醫院不用承擔什么責任,只要照顧好患者就行。礙于云以山山的身份,會照顧的好一點,也就只是這樣了。
門外,云以山和云以寒都在焦急地等著,不一會兒,醫生和護士魚貫而出,后面有人提著帶著七零八碎的小器具。與此同時,走廊外,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聽著人數很多的樣子。兄弟倆毫不在意,統統站起身,直勾勾的盯著醫生看,那種眼神像餓狼一樣——確實,倆人一天一夜水米未進了,身上還有濃重的煙草氣味。醫生有點發毛,但還是說出了令人安心的話:“患者體征恢復正常。”
云以山和云以寒對視一眼,兩人均是放送松了一口氣,云以山有些疲憊地順著椅子坐下,眼神盯著地面,直到他的視野出現了一雙腳。抬起頭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他的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雙眼異常明亮有神,身上一股凌厲的氣勢毫不收斂的外放著,看起來很是眼熟。
云以山就那么淡淡的看著他,也沒有起身,也沒有說話。對面的男子倒是開口了:“怎么,不炸嶺了?”
云以山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原來就是他,有“齊老虎”之稱的齊部長。軍事部里作風強硬,作戰指揮能力相當高超的部隊人才。
齊部長看出了云隱山的臉色,終于閃過一絲得意,看我本人出面,你也知道害怕了?娘的,給老子添麻煩。他相信以云以山的身份肯定是要好好跟他說上兩句話的,正好也在五老面前找回點面子,好懸今天這事兒沒辦砸了。要知道他的作戰部隊,距離這幫炸嶺人上去也不過是提前了五分鐘。真是驚心動魄啊!
出乎齊部長的意料。云以山知道他是誰以后并沒有起身,也沒有打招呼,淡淡點了點頭,隨即目光望向了病房里。經歷了大喜大悲,主要還是悲,他也沒什么心情了。
倒是云以寒,強打著精神站了起來,先是問了句,齊部長好;緊接著對身后的五老,鞠了一躬。畢竟看起來明顯具有上位者氣息的五位老人,威壓強勁,他不敢怠慢,可是以他的見識,也只認識其中兩三位,但如果只向他認識的人打招呼,未免有些失了禮數。所以就鞠躬以后,有些尷尬的站在旁邊。
齊部長是個軍人,但也不是沒有情商,他看著兩兄弟的反應,再加上之前看到了醫生,護士都從病房里出來,就明白了。
看得出來云以山,現在狀態不好,他轉身看向云以寒。
詢問的眼神一過來,云以寒就開始小聲解釋道:“里面的是小云,就在剛剛,小云病情有些惡化,現在醫生出來說沒事了。不過……不過這個沒事兒了,也就是維持現狀,是生還是死……還是兩說……”五老對視一眼,看向云以山的眼神閃過一絲不忍和憐憫,齊部長也沒有了剛剛看到云以山對他淡然處之、而產生的那一絲絲惱怒。
云以山又長舒了一口氣,兩個手扶著大腿,弓著腰站了起來。在齊部長和五位老人的眼中,現在的云以山和他們的印象簡直是判若兩人——邋遢的胡子、深陷的眼窩、猩紅的血絲布滿了他的雙眼。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疲憊,他的腰板也駝了下來。
站起來的云以山,頭有些暈眩,他向齊部長點了點頭,緊接著又勉強撐著向五位老人鞠了一躬,能讓齊部長陪著來的,他已經差不多知道是誰了。但是,失去父親、失去小云,他這個官再當下去,又有什么勁頭?他的妻子還在家里以淚洗面,總是哭到暈厥,未來……是留給有希望的人的。他淡淡的說:“謝謝各位的關懷,我先去問問醫生,能不能進去讓我看看小云。失陪……”
說著就往前邁了一步。可能是太久沒有進食,也沒有休息的緣故,他覺得眼前有些發黑,又扶著墻站了一會兒。齊部長,一看他這樣,趕緊擺擺手,給他按在椅子上。“我去吧,我說話能比你好使點兒!”
云以山沒聽清,事實上他現在覺得耳朵嗡嗡的響,也聽不進去他在說什么,掙扎著又想站起來。齊部長剛想把他大聲的喊醒,又想到這是醫院,里面躺著的還是生死未卜的小云,又忍了下來。連忙狠狠的按住他,同時對身邊隨行的人員看了一眼,那人會意,趕緊放輕腳步,一溜小跑著,去找醫生。
五位老人都看的出來,眼前的云以山就是強弩之末,云以寒的情況比他好一些,但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最后還是丁老忍不住說了句話:“我說你們倆兄弟也不能這么拼命,人還沒有好轉,你們兩個人先累倒了,到時候這些事情誰來操持?”
說著大手一揮,“讓醫生給他們輸一些營養液。先歇一會,打起精神看你女兒!”
陳老又接口道:“小齊,再派人去買一些粥和小菜來,看樣子這兩兄弟昨天開始就沒怎么吃東西。就這精神頭,確實也堅持不了多久。”
云以寒還想說話,但鑒于五老的身份地位和氣勢,再加上齊部長在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也沒好拒絕,看著自己哥哥確實也撐不住了,道了聲謝。
云以山這會兒緩過來了一些,他也不掙扎了,安靜下來,齊部長看了看他,云以山又點了點頭,想張嘴說什么,卻發現聲音極其嘶啞,根本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被齊部長連推帶拽地進到輸液室。
鑒于這幾位的身份,自然有單獨的空房間,方便他們說話,休息。別人不認得,這醫院的院長早就已經被打過了招呼,知道怠慢不得。
云以山云以寒兩人并排躺著。頭頂上的營養液正一滴一滴的滴落,最終在他們的身體里流淌,輸了一些用生理鹽水調制的營養液,滿滿的能量和豐富的電解質讓人覺得舒服了一些,這個時候又有警衛員端來熱騰騰的粥,還有簡單的小菜,粥2不過是白粥,小菜也就是涼拌的花生米,還有腌好的蘿卜條。
警衛員放下吃的以后對齊部長說:“部長,現在不是吃飯的時間,食堂只有這些。”
兩人開始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粥。
總是笑瞇瞇的汪老見他倆這半死不活的樣兒,也上了脾氣,反正輸液室門關上,就這么幾個人,大聲的罵道:“瞧瞧你倆的窩囊樣兒!大口吃飯!像個男人一樣!你快點吃完,我們這幾個老骨頭,跟你去看看小云!醫生我們認識不少,萬一能救醒小云呢!”
云以山愣了一愣,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他覺得胸口有些堵,但是汪老的話分量很重,他們接觸的醫生都是頂尖的,只要他們愿意幫著聯系好醫生,哪怕就是萬一……也夠了!
也不知是吃急了嗆到了,還是怎么,這個一夜就滄桑起來的大男人,眼圈通紅,吃著吃著,就涕淚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