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修建的北狼寨處處都是忙碌的軍士,趙不凡一邊查看修建進度,一邊走向自己的營帳,半途卻聽衛兵稟報說有兩位青年求見,而且手里還拿著魯智深委托鄭明寫的書信。
他加快腳步回到營帳,發現來人竟是許久不見的呂方和郭盛。
“你們的傷勢痊愈了么?”
“早就好了!”呂方的情緒很亢奮,搶著接話說:“趙將軍,我們在雁頭寨整日無所事事,也不見你回來,魯指揮使就吩咐我們來找你……將軍可有事務讓我們做,什么苦活累活都行。”
“是么?”趙不凡走到桌案落座,一邊攤開紙書寫,一邊笑著問說:“你們有沒有帶信給你們那些對影山的弟兄?”
呂方轉頭與郭盛對望一眼,臉色變得有些尷尬:“不瞞將軍,前些時日我們兩人曾騎乘快馬回過對影山,但山寨已經破碎,一個人都沒有,我們多方打聽才得知,當初我們來霸州之后,弟兄們認為我們死了,便走的走、散的散,后來又有一個叫宋江的人路過對影山,他說服余下弟兄都去了梁山。”
“既然已經散了,便不用再管他們。”
趙不凡快速把信寫完,待檢查無誤,便把信紙疊起來封成蠟丸。
“呂方,我要送一封信到麟州給折月芝,你可愿意跑一趟?”
“當然愿意。”呂方大咧咧地走到近前接信。“折月芝是麟府折家的人么?”
“對!你便說是我的信,但要親手交給折月芝!”
“將軍放心,我不誤事。”呂方小心翼翼地把信收到了懷里。
“你去后勤司領一匹馬,再領些盤纏……盡快啟程。”
“領命!”呂方重重抱拳,而后便迅速走出了營帳。
郭盛看到呂方有差事而自己沒有,立時就急了。
“將軍可有差事交給我?”
“嗯……你去后勤司領一套甲胃,今后暫且擔任我的護衛。”
“是!”
興高采烈的郭盛離開之后,趙不凡默默脫掉了戰甲,然后便躺到床上盯著營帳頂部發呆。
霸州的形勢已發生變化,分身乏術的他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弄來七十萬貫,也不知道會引來什么樣的后果,但他自幼就習慣了活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不會為了注定無法改變的事憂慮,也擁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任何危機,因而真正令他感到難受的事情是朱璉有可能嫁給太子趙桓。
趙不凡不知道自己對朱璉是什么感情,他看到朱璉的時候沒有當初看到扈三娘時的怦然心動,盡管朱璉長得更漂亮,但趙不凡能夠準確辨識到自己對扈三娘的感覺才是人們口中說的情竇初開,而對于朱璉的情感卻很復雜。
逐漸成長起來的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由于幼年的經歷而在情感上有缺失,他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處理特別親近的關系,尤其是對家庭關系和男女之間的關系感到很迷惑,完全不清楚夫妻之情究竟是種什么感情。
如今他甚至覺得朱璉早前罵得對,他不知道愛是什么,覺得自己關心朱璉,也關心小師妹,還關心折月芝,似乎都很喜愛,便跟當初關心師傅一樣,唯獨對扈三娘的情感比較清晰,而最令他疑惑的東西也在這里。
若扈三娘嫁人,他覺得自己會高興祝福,而朱璉、雪玲和折月芝嫁人,他覺得自己或許會為她們高興,可同時也會難受,而具體是出于什么原因難受,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躺在床上反復思量,卻是越想越疑惑,越想越氣悶,尤其是想到朱璉即將因為自己沒有湊足聘禮而嫁給別人,他不僅難受,還很憤怒,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一個念頭——不能接受,而且緊隨而來的下一個念頭就是不論如何都要湊齊一百萬貫,哪怕拼命也要湊齊。
這種不受控制的思緒令他近乎發狂,甚至連體內的真氣都開始沸騰,起初他沒有察覺,等到發現的時候,九轉金陽真氣已經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在體內肆虐。
“九轉金陽神功怎么會莫名奇妙突破?”
心急火燎的他顧不得再胡思亂想,慌忙坐起身子盤腿運功。
他的九轉金陽神功停留在三轉已經有好些日子,近來他多次在生死邊緣徘徊,再加戰斗時的磨礪和感悟,內力修為早就已經達到突破的條件,之所以遲遲沒能突破,便是因為武道修為過低,他的心境始終未定,或者說處于成長中的搖擺不定,尚且沒有真正形成自己堅守的武道。
學武在道,道存于心。
一位武者無論生長出多么繁茂的枝丫,無論有多么廣闊的延伸方向,必然需要一根主干,若沒有主干,枝葉便會在虛無的茫然里胡亂生長,以至無法真正茁壯,甚至因為無意義的消耗掉太多養分而促使自己凋零。
若欲枝繁葉茂,延伸廣闊,必要滋養主干,堅守自身武道心境。
林沖是憑借忍字入武,含而不放、忍而再忍、厚積薄發,魯智深則是狂,他隨心隨性,因而出手實力忽高忽低,而趙不凡在不經意間走出的武道是勇,他做人做事、心境脾性無不帶著勇。
勇于承擔,勇于挑戰,勇于探索,勇于面對,勇于愛恨……氣隨意動,意隨心走,心中有道,積累足夠的九轉金陽神功便猶如水到渠成般迎來徹底的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