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利可安的武藝很好,若他謹慎些,誰要殺他都不容易,趙不凡之所以選擇史文恭出戰,便是因為史文恭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在戰斗里從不講光明正大,本是很喜歡藏拙的人。
兩人策馬激戰三十余合,勁氣四溢,塵土飛揚,看起來殺得難解難分,但史文恭始終留有余力,待到廝殺至四十合,史文恭故意露出破綻,促使烏利可安獲得壓倒性優勢,且越發自信驕傲。
不多時。
史文恭故作驚慌,抽著空子策馬逃向本陣。
“趙大人!救我!”
索超急得立刻就要沖出去,但趙不凡再度橫槍把他攔住:“不要擔心!我識得文恭的武藝,這是他的計策!”
佇立在旁的蘇定同樣沒動,他很了解史文恭,自是看得出深淺。
遠處的烏利可安聽到史文恭求救,更是振奮難當,不斷催促胯下神駒加快奔跑。
“宋奴哪里逃!”
史文恭的戰馬普通尋常,自然跑不過烏利可安的寶馬,眼看就要被追上,史文恭突然側身滑到了戰馬左側,他用左手抓緊馬韁,左腳勾住馬鐙,借以穩住身體,然后又用右腳蹬開弓臂,右手則快速搭箭上弦,弓拉滿月,正是絕技“回馬箭”。
烏利可安尚且沒能反應,灌注內力的利箭已經猶如閃電般離弦而出。
如此突然的一箭令烏利可安完全來不及應對,只是本能地側身躲避,雖然避開了心口,卻被貫穿右胸,且被箭矢裹挾的力道帶得摔落馬背。
史文恭快速踢飛戰弓,右腳順勢在地面輕點,借力坐回戰馬,而后快速拔馬轉身,如同風一般從喘息咳血的烏利可安身旁掠過。
伴隨著鐵槍劃出的弧線,烏利可安當場斃命。
“殺!”
趙不凡一聲大吼,猛然提槍沖向敵陣。
“殺!”
蘇定和索超緊隨其后,匯合史文恭并排疾沖,彷如有千軍萬馬之勢。
轅門處的李邈喜難自制,立時下令霸州兵馬都監周陶率領僅有的五百騎兵出營相助。
四騎絕塵英雄路,凡恭定超赴征途,不做山匪敵外侮,橫刀立馬真丈夫。
此時此刻的趙不凡心里沒有美人,沒有錢財,沒有生死,只有為國而戰。
一桿鐵槍,如龍出淵。
一騎絕塵,如風如電。
“殺!”
大宋鐵騎猶如狂風掃落葉一般席卷向遼軍,趙不凡、史文恭、蘇定、索超身先士卒,攜手并進,殺得軍心渙散的千余遼軍心膽俱寒。
待到他們得勝回營,李邈也親自帶人迎接,濃重得彷如慶典,直到趙不凡進入中軍主帳,霸州將官仍是不停夸贊,恭維聲不絕于耳。
平日里聽到恭維,趙不凡倒是頗為高興,但正直兩軍交戰,他著實沒心情聽恭維,簡短客套一番之后,他便把話題拉回戰事。
“李大人!不知遼軍是如何布署?”
看到他問及戰事,大帳很快安靜,李邈的笑容也消失不見。
“益津關和瓦橋關淪陷,北方屏障已失,遼國發兵十萬南征,如今有五萬遼兵被我擋在此地,信安州的五萬遼兵則在東邊攻打滄州和清州,大宋連戰連敗,形勢不容樂觀。”
“大人!末將有一事不明,還請指教!”趙不凡抱拳道。
“你但說無妨!”李邈含笑點頭。
趙不凡打算試探他,便佯裝不知:“如今遼國在北方被金軍打得節節敗退,按說不該兩線開戰,為何又要南侵……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若連目的都弄不清楚,這仗實在不好打。”
李邈鋝著胡須笑笑:“你是少有的良才,看來我以前確實對你有些誤解……根據最新情報,遼國已被金國奪走四分之一的國土,上上下下盡皆驚懼,他們為扭轉不利局面,便有南遷的想法,試圖通過侵占宋地來保持國力,金國打下他們一寸土,他們就想打我們大宋一寸土。”
“如此看來,童貫發兵北伐的提議倒是對的,正好借機收復幽云十六州。”趙不凡順口回說。
“不能北伐!若童貫北伐,大宋必亡!”李邈的聲音猛然拔高。
“難道李大人也與那些朝臣一般想法?也在顧忌大宋頑疾?”趙不凡深感疑惑。
李邈臉色微沉:“不是……我曾作為副使跟隨童貫出使遼國,是時便知道他有伐遼之心,當時我本不反對,但金國崛起之后,我便強烈反對,因為遼國若亡,大宋必定步其后塵……你尚且不了解金國鐵騎,遼國人嘴里有句話是金兵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大宋若不先整治內部,必然不是對手。”
趙不凡完全不認同他的想法。
“末將亦知金兵很強,但大宋若能占據幽云十六州,便有諸多險要作為屏障,進可攻,退可守……大宋不能總是回避,倘若遇事就回避,便只能永遠被欺壓,人家會得寸進尺,末將認為收復幽云十六州沒錯。”
“趙不凡!我承認你確實很有本事,但年輕人不要自大,莫說抵御金國,單是收服幽云十六州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依我們大宋當前的情況,堪稱難如登天!”李邈沉聲喝斥。
“若不奮起抗爭,大宋就只有永遠被欺壓。”趙不凡厲聲反駁。
這個問題是觀點的差異,李邈是為國著想,也是愛國的忠臣,但他屬于保守派,而趙不凡崛起于微末,習慣于搏命抗爭,因而意見相左。
隨著彼此爭執得越發厲害,李邈很快擺了擺手:“行了!我尊重你的意見,但它未必正確,未必適合如今的大宋,此刻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目前應當齊心抗敵!”
“是!”
趙不凡沒有再爭,但他首次切身體會到朝堂更復雜的一面,不僅有忠奸之別,還有意見之分,縱然李邈是他真心敬服且信任的人,但他內心深處無法認同對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