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東辦公室。
薛羽軒冷冷的坐著,等待著幾位即將到來的廣市最權威的醫學專家。
薛海東看著兒子的臉,就像看到自己得知他媽媽生病時的樣子。但起碼,自己的愛人還活著,而且能認出自己。兒子如此重視的那個人,真的還有希望嗎?答案顯而易見。但他仍然幫他約來了那些醫生,希望他們能給出哪怕一線希望。
幾位醫生聽了薛羽軒的請求,互相交談著。
“我手上現在就有一位這種情況的病人,是個特別開朗可愛的女孩子,雖然我們醫生也很想幫她,但確實希望渺茫。”其中一位醫生帶著惋惜的口氣嘆道。
薛羽軒瞪大了眼睛問道:“她叫什么?”
“袁姍姍。”醫生對那個女孩印象極為深刻。
薛羽軒的眼睛立即黯淡下來。“也就是說,你們都沒有把握?”
沒有人敢說自己有把握,醫生不是神。
連最后的希望都幻滅了,薛羽軒頹然離開。他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不能救她,不能照顧她,連最后的時光他都沒法陪她度過。
“啊!”安靜的夜晚突然出現一聲可怕的吼叫,猶如受傷的野獸傳來的悲鳴。
尹小美打了一個冷戰,這聲音離她最近,讓她汗毛倒豎起來。“怎么回事?”她嘀咕著開門,往對面望了望。可以確定聲音是從對面傳來,可薛羽軒一個男人,難道還被誰欺負不成?
猶豫了一會,她終究忍不住上前敲門。
“薛羽軒!”
“……”機主似乎不在服務區。
“薛羽軒,你開門!”尹小美心里有些不安,之前的聲音明明就是從這里傳出,薛羽軒怎么可能不在家?
她不能這么忘恩負義,萬一他遇到了麻煩呢?萬一他生病了呢?也許自己就可以救他一命。于是,她不管不顧的打門,仿若里面的薛羽軒正等著他救援似的。
門終于開了,薛羽軒卻連一個照面都沒打,兀自走回客廳,坐到沙發上繼續喝酒。
尹小美想問他,卻被賞了個冷冷的背影。正想抱怨幾句,只聽背后砰的一聲,她的門被風吹關上了,悲慘的是她沒帶鑰匙,而此時的薛羽軒肯定不會來可憐她。
“你怎么了?喝這么多酒?”尹小美走進客廳,看著沙發上的薛羽軒已是喝的有些恍惚。
他卻根本不理會她的到來,神情冷漠的似在沉思,隔幾分鐘又往嘴里倒上一大口酒,像跟酒有仇似的,狠命咽下去。清冷的眼眸中,竟滿是淚水!
尹小美吃驚的看著他,不敢再問。難道像他這樣玩世不恭的少爺,也有深情的一面?按她的了解,他家中和睦,工作也算順利。難道是因為男女之情?他前段時間一直在她那里混,也不像有女朋友的樣子啊?
“不要再喝了。”她有些膽怯,但堅決的拿開他的酒瓶。
“給我!”他果然如發怒的獅子般抓住了尹小美,要搶過她手中的酒瓶。
尹小美本來要將酒拿去倒掉,卻被他抓住無法脫身。無奈之下,她將酒倒進自己的嘴里。
薛羽軒皺了皺眉,一把搶過酒瓶,卻放在桌上沒有再喝。
“走開,不要來惹我!”他低吼,將雙眼垂下,不愿讓人看到那不斷涌出的淚水。
尹小美順從的小聲道:“你不要再喝了,我這就走。”但走到門口,她才想起門被鎖住了。只好又退回來,傻傻的在沙發上坐下。
薛羽軒見她又回來,詢問的望向她。這個時候,他不希望被打擾。
尹小美無奈的解釋:“我的門被鎖住了,現在這么晚,只好等明天找人來想辦法。”她可不敢晚上叫物業的大男人上來,她還穿著睡衣呢,如果不是以為薛羽軒出事,她也不會就這么出來。
相比之下,薛羽軒這里倒不算危險,大不了等下蹭他的沙發休息一晚。
薛羽軒沒有精力去理睬她的麻煩事,卻不愿意被她傻傻的盯著。
“滾去我房間睡,把門關好。”他只差將她拎走,她打亂了他腦子里的畫面,驚擾了袁姍姍嬌美的笑容。
“你真的不要緊?這么大個人,不會沒失戀過吧?至于這樣嗎?”尹小美不放心他,邊說邊偷偷將酒藏起來。
“滾,不要來煩我!”薛羽軒咬著牙,惡狠狠的吼道。
尹小美趕緊溜去他的房間,順便將剩下的酒也帶了進去。
薛羽軒被她這么一鬧騰,倒有些累了,酒勁也涌上來,于是昏昏沉沉睡去。尹小美半夜偷偷出來看了幾次,他雖然眉頭緊皺,但臉色正常,呼吸也還算平穩。她才放心睡去,這一睡就到了大天亮。
“呀!要遲到了!”她看了看天色,驚呼道。可是,自己的門還沒法打開呢。她急急忙忙跑出臥室,卻發覺薛羽軒已經不在客廳了。
“混蛋!手機也沒留下,難道讓我穿睡衣下去求助嗎?”尹小美的同情心消失的一干二凈,轉而又開始討厭他。
門口傳來低低的說話聲,有薛羽軒的聲音,還有其他人。尹小美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看。她的大門被打開了,薛羽軒正跟人道謝。
他開門進來,卻沒有笑容。冷冷的道:“你可以走了。”說的像她賴在他這里不走似的。
尹小美恨恨的走出去,嘴巴里說道:“下次你喊救命我也不會再理你!”
“謝謝你。”薛羽軒的聲音仍然冷冷的,卻極有禮貌。她又不好意思了,后悔剛才不該這么說。可薛羽軒立即關了門,沒看到她轉身的笑容。
早上蘇曉仍然堅持跑步,晚上的睡眠雖然不那么安穩,她卻已習慣了早起。她加快步伐,似乎想通過體力的消耗來緩解心里的痛楚。
昨晚去看袁姍姍的時候,她的父母都來了。他們看到蘇曉,仿佛多了個主心骨,眼里也便藏不住悲痛,趁著袁姍姍閉眼休息的時候,拉著蘇曉到病房外面失聲痛哭。蘇曉只好強忍悲痛,盡力安慰兩位老人。羅志文也和吳濤聊了好久,吳濤在袁姍姍面前一直強顏歡笑,至此,也得以將情緒宣泄一番。
回去的時候,羅志文和蘇曉都很難受,他們都希望能盡力做點什么,卻又什么都做不了,那種感覺特別難受!
對于羅志文每天早晚的陪伴,蘇曉沒有反對。如果沒有他,她也許根本撐不住。還有薛羽軒,消失了一天,她很不放心。
“小軒喜歡姍姍,昨天他聽說后很痛苦,我一整天都聯系不到他。”吃早餐的時候,蘇曉將這件事告訴了羅志文,她一個人背著這個秘密,也不好受,羅志文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哦?”他果然很吃驚,不過感情這事也真沒有道理可講。“他不會有事的,雖然年輕,他卻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如果他要去看姍姍,你不要攔著。他既然一直都沒有表露出來,現在也不會讓大家尷尬。”
“嗯。我也這么想。不過小軒也真可憐……”蘇曉將薛羽軒的身世說給羅志文聽,后者果然唏噓不已。
一到公司,蘇曉就被薛羽軒堵住。他強橫的命令她:“姐,我要去看姍姍,要不我就快瘋了。你陪著我,攔住我。”他知道蘇曉明白他的意思。
“好,保持冷靜。下午一起去。”蘇曉拍拍他的肩膀答應道。
去醫院的路上,薛羽軒禁不住有些緊張。以往他看到袁姍姍就會臉紅心跳,如今去看她,
總不能躲開她的眼神吧。
羅志文發現了他的不安,冷靜的說道:“小軒,你一直都是個真正的男人,我很欽佩你。但作為男人,就免不了要背負更多的責任和壓力,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薛羽軒仿佛被一言驚醒,立即恢復了平靜的神色。“嗯,我知道該怎么做。”他心里佩服羅志文,對他的話就更是尊崇。
進到病房的時候,吳濤去給袁姍姍拿飯去了。他父母負責每天在家燉湯給袁姍姍補身體,袁姍姍的父母則白天在醫院守著,晚上才回去。一家人精心呵護,袁姍姍卻越來越瘦,越來越蒼白。
見蘇曉他們來了,她父母便出去讓他們自在說話。
“小軒也來了?”袁姍姍見到薛羽軒,開心的笑了,白天化療的痛苦折磨的她一點兒力氣也沒有,聲音非常微弱。
薛羽軒的眼眶紅了,卻強忍下淚水,微笑著鼓勵她:“你感覺怎樣?要好好配合治療。這個醫生很專業,一定會治好你的。”
“嗨!生死由命,別那么傷感!”她看到他哀傷的眼神,不免勸他。為了緩和滿屋子憂愁的氛圍,她調皮的笑道:“這個治療太惱火了,把姐姐我這么美麗的形象都給毀了!”她的一頭長發已被剪去,光光的頭皮帶著帽子。
蘇曉一個忍不住,轉過臉躲到羅志文背后掉淚。
薛羽軒坐到她床邊,微笑著安慰:“姍姍永遠都是最漂亮的。”他不喊她姐姐,她是他的姍姍,是他的小兔子。“我幫不上忙,只好帶了個禮物給你。你那么愛美,一定會喜歡的。”薛羽軒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盒子,取出一條墜著一顆珍珠的項鏈放到她纖瘦的手上。那顆珍珠圓潤飽滿,閃著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