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國尚京城,一間別致典雅的廳堂之中。
“混賬!”
秦天涯看完手中的一份密折,頓時勃然大怒,再也不見往日的涵養(yǎng)。
“你呀你,都在官場中歷練了這么多年,怎么就還是一副暴脾氣?在我看來,這件事情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好好利用,或許反而是一件好事。”
一位六十余歲的白發(fā)老者,正坐在主座之上,語氣平淡的說道。
“是學生失態(tài)了,還請張閣老見諒。”
秦天涯這才從震怒之中醒悟過來,連忙站起身道歉。
“說說看,你為什么生氣。”
張渠正抬手示意秦天涯重新坐下,然后饒有興趣地問道。
“第一,楊立身為云國之人,居然帶領狼蠻戰(zhàn)士來屠戮人族的村子,這種行為實在是太過惡劣,我現在已經有些懷疑他品行,到底值不值得再花力氣栽培。”
“第二,他這種舉動也算是給自己的仕途添上了一個不可磨滅的污點,就算他在這次行動中有所建樹,將來也會被人揪住這一點不放,到時候我們的計劃就會陷入被動。”
秦天涯一五一十的回答,臉上神情有些沉重。
“那我問你,如果你處在楊立的位置,如何盡快取得狼蠻人的信任?”
“我……”
秦天涯一時語噎,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不過他并不服氣,繼續(xù)補充道:“那也不能為了達到目的,不擇一切手段!我們之所以辛辛苦苦練兵,肅清吏治,不就是為了提升國力,更好的保護國家和百姓么?像他這樣助敵為虐,豈不成了是非不分、本末倒置?”
“那我再問你,是整個蒼州的百姓重要,還是一個土橋村的百姓重要?”
張渠正輕輕品茶著茶水,依舊波瀾不驚。
“自然是一州的百姓更重要……”
秦天涯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臉上的表情依舊很是難看。
“這就對了,真正的強者,需要勇敢的面對一切殘酷現實,做出最為正確的選擇。”
“我知道你性子耿直,凡事追求完美,可世界上的事情,哪會每一件都如人意?有的時候,你就必須放棄一些東西,然后借此保全更重要的部分,這就是取舍之道。”
“根據我們兵部的情報以及相應的推測,噬血部落將在三個月內對云國發(fā)動大規(guī)模進攻,然而朝堂之上,大部人還在爭權奪利、醉生夢死,完全不知道大難已經臨頭。”
“如果沒有楊立的情報,就憑我們現在的這點兒實力,不僅是蒼州,連附近的峰州、曾州都有可能陷落,整個國家的門戶都將被狼蠻人撕開一道口子!”
“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會責怪他行事不擇手段么?”
張渠正說完這些,似乎因為身體不大好,氣色有點兒變差,連忙又飲了幾口熱茶。
“不過學生依然覺得,他此行也并非完全是為了黎民百姓著想。土橋村一共百來戶人家,同樣并非全部被屠戮干凈,那些活下來的,往往是之前跟楊家關系還不錯的,死掉的那些,則多半是在近期落井下石的。”
“所以學生認為,楊立此舉并非有你想的那樣,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為了盡快建功立業(yè),好洗清自己的罪名,另一個原因則是純粹的報復,讓這些村民知道他楊家的厲害。”
“這兩個原因,恐怕都能說明,他此舉是為了一己之私而為之。”
一般人被曾經的老師如此教育,自然要恭恭敬敬的洗耳恭聽,可秦天涯到了此時,仍然在理直氣壯的反駁。
張渠正不由目光復雜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一半是欣賞,一半是頭疼。
休息了片刻,張渠正又繼續(xù)說道:“你呀,眼睛里就是揉不得沙子!對自己嚴格要求是好事,可對別人不妨寬容一點兒,論跡不論心嘛!”
“再者說,楊立之前一直都沒有什么把柄,現在有了這一條,豈不是能更好的被我們控制?”
“想想將來,萬一他真成了煉素師,到時候目空一切、完全不把咱們兵部放在眼里,我們又該如何自處?那些咱們理想中的國策,又該如何實施?”
秦天涯聽此,頓時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這些話,居然是從自己一向十分尊敬的張閣老口中說出來的。
張渠正將他的神情瞧在眼里,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之色。
不過這只是稍閃即逝,秦天涯還在思考這番言語里的含義,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這些道理你現在可能不懂,也是你圍觀至今,太過一帆風順的緣故,等你下去之后,可以再好好琢磨琢磨。我今天找你來,把這本密折給你看,可不是為了跟你爭論的。”
秦天涯心中一凜,暫時把腦海中繁蕪的思緒給按了下去,恭敬答道:“不知閣老有何吩咐,學生一定謹遵而行。”
“第一件事,是讓你再去一趟蒼州,把幸存的村民都安置好,讓他們暫時不要胡鬧。但要在暗中把相應的證據都收集起來,不能讓主和派那邊的人得到,等到日后楊立回來的時候,自然大有用處。”
“杜吉他們現在沒有讓這事情傳開,肯定是顧忌到可能的不良影響,比如怕有人責怪他們逼迫楊立太狠,讓一個天才不得不為狼蠻人效力。”
“這樣一來,你去做事的時候,他們也就不會反對。”
“第二件事,則是關于楊立妹妹的一些安排。”
“上次我的安排你完成的很好,讓楊立沒有堅持把楊羽依送到別的地方去。而這一次,就是讓你去執(zhí)行后續(xù)的計劃。”
“具體如何做,我已經寫到這份錦囊當中,事關國家大計,必須分毫不差的完成。”
張渠正說完,便再次端起了茶杯。
不過他這一次飲完杯中的茶水之后,并沒有立即放下,而是一直拿在了手中。
“是,那學生先行告退。”
秦天涯自然明白這是端茶送客之意,小心翼翼的取過桌上的錦囊,然后就告辭離開。
出了門,秦天涯又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后回頭看了一眼。
張閣老雖然身為內閣次輔、兵部尚書,官居正二品,整個云國朝堂中只在內閣首輔丁博文一人之下,但居住的宅邸卻并不大,只有小小的幾間房,顯得十分寒酸。
這也是為什么,秦天涯一直很尊重這位曾經的師父。
眼下兩人之間雖然有了一點兒齟齬,不過在秦天涯心中,還是覺得師父是對的,而自己只是沒太想明白而已。
因此張渠正的一些安排,即使有些看法不同的地方,他還是會盡心盡力的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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