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驚嘆或慌張中，劉夕陽笑的燦爛無比。沒理會萬俟卑奴的表情，他對王寶海說道：“說實話。”

　　王寶海苦笑一聲，見狄洛首領沒有惱怒的意思，只能順著劉夕陽的話說了聲“三千”。可看劉夕陽那表情還是不信，他只能說道：“如果踞城而守，一千足矣……”

　　劉夕陽接著問道：“如果正武騎全軍皆墨，南蠻還有三萬象兵，還是只給你步卒，你需要多少？”

　　王寶海看了一眼馬車，恭敬地回道：“王爺給我多少我都會棄城逃跑的。不是下官覺得狄洛勇士不如南蠻，只不過狄洛滿打滿算不過三萬戰力，我一千人守一座城底氣十足。可是對于南蠻，王爺您給條件是說正武騎全沒了，他們還剩三萬象兵……我想也沒必要守了吧？”

　　萬俟卑奴想了想，竟然說道：“凍死他們不行嗎？”

　　妘嵐在車里冷哼道：“無知。”

　　劉夕陽連忙打圓場說道：“南蠻號稱的百萬象兵，其實哪有那么多大象？南蠻軍隊的編制你們不懂的。這些事情等真到那一天再說吧，如今只是閑聊，誰還有別的問題嗎？”

　　馬小鳥不確定地舉了舉左手，見劉夕陽點頭，他輕聲說道：“我，我混在這里面要做什么？”

　　盛隆下意識的嗯了一聲。齊州王的勢力龐大，可也到不了對抗正規軍的實力。

　　劉夕陽嘆了口氣：“怎么？諸位以為江湖都在天上飄著？普天之下，江湖就不算數了？”

　　妘嵐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說的江湖，不過也是各個朝堂的江湖。天下大事能有多大？你非要往大了說，強行加上江湖，那么我再給你往大了擴，加上百姓，加上萬物，你準備怎么說？”

　　劉夕陽咬了一口野果，含糊不清地說道：“天下到底多大可不是咱幾個能指手畫腳的。你知道你們南邊是遮月山，可翻過山去，那邊是什么誰清楚？同樣的，落棋山西邊是哪兒，狄洛草原北邊又是哪兒，明月西北沙漠延伸到哪里誰能說的清？我們眼界中的天下，說大不大，可怎么就容不下一片江湖了？”

　　萬俟卑奴沉吟片刻說道：“草原北邊是哪兒，我似乎是清楚。幾年前閑來無事，我往北走了近五百里，草原逐漸變成森林，卻苦寒得要命，又沒有人煙，想必不適合居住吧。”

　　劉夕陽撇撇嘴，不滿地說道：“明明是想讓你們不要忽略江湖的力量，你們非要給我說成這么飄渺的事情。真是感興趣，等天下太平了之后，你們去看看不就完了？”

　　“現在不是很太平嗎？”馬小鳥隨口說道，說完之后便后了悔。

　　劉夕陽鉆上了妘嵐的車，在車門口回望眾人說道：“太平不太平，在場之人都說了不算。可享不享受太平，是你們自己決定的。聊夠了，睡覺去。明早要早起，天亮就上路，諸君，晚安。”

　　劉夕陽剛坐了進去，妘嵐就想著和他繼續爭論一番。劉夕陽干脆撒起潑來，搖頭晃腦地就往靈兒身前蹭了過去。妘嵐賭氣地將他拽住，氣勢洶洶地說道：“裝了一頓世外高人就想跑？你瞧你剛才說這一堆廢話，我要是不搭茬有人理你嗎？”

　　劉夕陽盯著妘嵐一起一伏的胸前看了半天，實在是沒發現有什么看頭。妘嵐還在氣鼓鼓的，非要劉夕陽和她繼續說完。

　　“你說你……胸前不大，胸懷不小。”

　　“靈兒胸不小，你就得往人家身上蹭么？”

　　靈兒本就被劉夕陽蹭的臉紅，如今聽到妘嵐這么說，只能羞澀地挪了挪身子，蜷縮在車廂角落，不敢抬頭。

　　劉夕陽面色一正，阻止了妘嵐的話，掃視一圈車廂，笑嘻嘻地說道：“好像啊……”

　　一直驅趕蚊蟲的夏巧疑惑地看著他。

　　劉夕陽微笑道：“你們看車廂里的布局。我在最當中，陛下你在我南邊，巧兒在我西北，東北角落里的靈兒不敢踏出自己的范圍，又不甘蜷縮在那方寸之地……天下啊，一駕馬車里就給你顯現全了，你何必去追求萬物呢？”

　　妘嵐哼了一聲：“湊巧而已，別說的那么玄乎！你不是要睡覺嗎？滾回自己車上睡覺去，我們三人往中間聚聚，你還能覺得這就是天下？”

　　劉夕陽被趕到了車門外，探進腦袋對三人說道：“可你們三人早晚是我的人啊……天下，不也如此？”

　　話沒說完，他就急急忙忙地跑了。他不擔心調戲姑娘家有什么危險，反正挨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涉及到更深一層的東西，要是還伸出臉等著挨揍，妘女王斷不會饒了他。

　　快步跑出樹林，上了官道，見兵卒玩著骰子，他也擠了進去。壓大壓小都一樣，輸多輸少無所謂，反正就是玩，反正就是一個籠絡的手段。

　　玩了幾把，象征性地輸了一堆銀票。劉夕陽不賭則已，逢賭必輸——不是水平不夠，只是不能贏。瞧見了雙眼放光的萬俟卑奴，他急忙鉆了出去，拉著萬俟卑奴向遠處走去。對骰子有執念的萬俟少俠，又會了用真氣控制點數，劉夕陽可不想讓他和平常兵卒去玩，即便他不奔著贏銀子去也不行。

　　慢慢地走遠，萬俟卑奴艱難地開口道：“我們狄洛就是如此不堪嗎？”

　　劉夕陽停了下來，很嚴肅地看著他，說道：“萬俟兄，狄洛的人數和東萊城的人口差不多。可說真上了戰場，東萊城最多找出一千人，剩下的老弱殘幼及女子根本就不是戰力；而你們不存在這一說，除去不會走路的孩童和走不動路的老者，剩下的都是勇士，可這樣又如何呢？你們就不要去想打誰了。中原之地，三家爭得要死要活，這么多年卻也沒人敢染指草原呀。”

　　萬俟卑奴不服氣地說道：“你是說，我們只能活在你們的施舍下嗎？”

　　劉夕陽急忙說道：“萬俟兄啊，你看不起的楊成雄，今年正在積極地尋求和你們通商的機會，真以為是為了拉攏你們對抗明月吶？數百年來，你是第一個敢舍了金帳走出來看看的人，我又敢領著你四處瞎逛，你就不能把這向往的地方瞧真卓了么？”

　　見他陷入沉思，劉夕陽靜靜地爬上了自己的車。輕輕展開扇子，想著剛才樹林中的事情。

　　云澤的文官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態度，盛隆之流，國之棟梁，卻沒學到秦哲的半分皮毛。武官至今只見過一個王寶海，練兵有成，局勢判斷精準，可不知為何如此人才被扔到了這里。

　　妘嵐依舊強勢，萬俟卑奴依舊掙扎。馬小鳥至今不知道自己代表著什么，周泰一如既往的不合時宜……

　　自己依舊上躥下跳，卻什么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