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布陣,自古便是沙場武夫之事,且戰場局勢瞬息萬變,非親臨戰場者無法深刻掌握局勢。
兵法書籍不過是從大勢入手,確定局勢的走向。而真正決定一場戰爭成敗的,往往是戰場之中的細節問題。
所以紙上談兵,不過是泛泛而談,大抵不太實用。
而應天學院存在久遠,甚至見證了一個王朝的興衰,也見證了另一個王朝的崛起,自然深知此理。
所以講授兵事的并非深居學院的教授,而是應天學院聘請的征戰沙場多年,與魔族對壘無數次的實權將軍。
“魔族身體異常強壯,他們的身體就像是一副鎧甲,防御力驚人,所以我們要想沖破他們的陣列只有依靠沖鋒力同樣驚人的重騎軍。
第一次人族和妖族的聯盟能夠擊退魔族,就是因為人族和妖族定立契約,人族精英以同樣肉體強悍的妖族精英為坐騎,建立了一直沖陣能力驚人的騎軍,才能無數次沖破魔族的戰陣。
雖然重騎軍能夠在魔族大軍中撕開口子,但魔族強大,我們只有依靠兩三人的配合,才能慢慢擴大戰果。
所以你們只有真正的信任自己的戰友,將自己的后背交給你的戰友,你才能打贏一場戰爭……”
徐自我看著講臺上沉聲說著的客卿教授。
講臺上的教授面容有些清秀,大約在三四十歲,卻并不給人柔弱的感覺,一身盔甲,腰配一把戰刀,反而給人一種睥睨的氣勢。此人正是應天學院聘請的大周百戰將軍——陳敬之。
如果說徐龍象是一騎絕塵,那么白陳敬之就是緊跟徐龍象之后的第一人,被徐龍象稱為“細節決定成敗的第一人”。
徐龍象打仗是以勢導勝,以龍象重騎撕開敵人的戰陣,而后一鼓作氣,以氣勢養勝勢。
而眼前的這個人則是將戰場上的每一處細節運用的出神入化,能將每一股兵力放在它最應該在的地方,甚至他能記住每一個人,能清楚的洞察敵人最薄弱的地方,將極小的戰果如滾雪球般一步步擴大。
這都源于他擁有的罕見的天賦,能夠敏銳的感受到靈力的波動,并且記住每個人身上的靈力,即使很微小的靈力波動,他都能察覺到。
陳敬之這樣一個可以說是變態的男人,徐自我想不明白,他那位父親又是一個怎樣的人,能夠凌駕陳敬之這樣的人之上。
雖然敬佩眼前的男人,但徐自我依然入心的聽他的講解,與心中自己的思考一一對證。
比眼前的這些京都尊貴人物想必,其實徐自我更懂得沙場血腥的殺戮。
在那座遙遠的邊城之中,真的很不平靜,小規模的魔族擾關時有發生。
而他的那位自己也并不知道其來歷的師父,便經常教授徐自我兵法,并時常帶他感受邊關真正的戰爭。
很壯烈,更慘烈。
對于邊關這些將士,徐自我從心底里敬佩他們,人人悍不畏死,人人死戰不退。
更加慘烈的是雙方的斥候,一旦相遇,便是不死不休。
這也是為什么徐自我那天在巷子里,對于黑衣殺手解體的血腥,能夠忍耐的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面對這種情況,每次觀摩邊關殺伐,他不過是和師父遠遠觀看。
陳敬之雖然只是在講臺之上授課,但是以他的天賦和實力,對于下面的情況完全能了然于胸。
其實他剛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徐自我,這無關天賦和實力。
因為徐自我實在是太惹人注目了,整個教室,只有他周圍是空白的,好像人人都在刻意躲避著他。
隨著時間的過去,他越來越想了解這個少年。
已經快要下課了,眼前的這個少年竟然一整節課都始終專注的在聽他的講課,從未走神。
陳敬之欣賞好學的人,因為這樣,或許那座已經死了太多人的戰場,才能少死一些人。
徐自我并不知道自己被講臺上的人注意到了。
至于教室人人對他避而遠之的詭異氣氛,他并不十分清楚原因,但他能猜到這應該和昨天的事情有關。
“好了,今天的課便上到這里吧。其實我在這說再多也并沒有什么用處,你們只有親臨真正的戰場,才能懂得什么叫做戰爭。下課吧!”
陳敬之輕輕地掃視全場,并刻意在徐自我的身上停留,向他點了點頭。
其實他大多能感受到徐自我的處境,應該是得罪了某些京都權貴子弟。自己的多加注意,或許會讓他的處境更加雪上加霜。
但是他想看看這個專注的少年有多大的本事,沒有經歷困難,不能迎難而上。無論修行還是在那座戰場,都是一場空談。
陳敬之只是刻意想徐自我點了點頭,就并未進一步做些什么。有些事,點到即止就行。
徐自我對于陳敬之的刻意示好一臉茫然,但看到周圍的一些驚訝和某些不善的目光。他苦澀的笑了笑,真是無妄之災。
麻煩的事一樁接著一樁啊。
徐自我并未在第一時間走出去,而是習慣性的等所有人的走了,他才慢悠悠的準備離開。
“那個……你等等。”
徐自我走到門口,門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徐自我順著聲音看去,竟然是趙小蝶局促不安地在外面。
徐自我走上前去,微笑著說道:“你叫的我?有事嗎?”
趙小蝶似乎在害怕什么,左右觀望,確認真的沒人了,才局促地說道:“那個……你小心點,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得罪了陳勝,但他似乎要找你麻煩,他昨天已經在我們這些新生中放出了話,誰跟你在一起,就是跟他作對。”
徐自我聽后,有些無奈,他那個所謂的妹妹,真是害人不淺。
徐自我溫和地笑著說:“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難道你不怕嗎?”
趙小蝶看著徐自我溫柔的笑容,臉色突然有些紅潤。原本已經局促的身體,更加不安了,她羞澀的說道:“怕。但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說完,趙小蝶就扭捏著跑掉了。
徐自我望著趙小蝶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世道也是有好人的。
像趙小蝶,像南北和尚。
等趙小蝶走遠后,徐自我便前往藏書樓。他已經看完了《洗髓論》,并且已經把它記在了腦海之中。
藏書樓入口處還是作日的老者,徐自我依舊恭敬的向老人打了個招呼。
老人也如作日般閉目養神,這次連眼皮都未抬起。
徐自我并沒有覺得老人有何失禮,笑容單純的向老人施禮后,并徑直向書架走去。
待徐自我走向藏書樓,老人才睜開了一絲眼皮,看了眼徐自我,又很快放了下去。
徐自我看書很快,因為很多內容他已經看過了。
徐自我除了正常的修煉師父交給他的《五禽戲》和《清心決》和休息時間外。他便要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這里。
他要盡可能的多看這些典籍,除了希望能在這里找到治療他的病的希望。
更重要的是他要盡可能的看書,在三個月后的大周國試之中脫穎而出,去那座天下第一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