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玉如妍剛回偏殿,就見染春已經將新做的冕服拿來了。玉如妍加封為一品大學士,又享有伯爵尊榮,根據陳國冕服的規定,玉如妍可用八旒。此外,玉如妍是唯一的女官,趙文政命人為她專門定制了女式冕服,上特用金線綴珍珠,顯示身份。
“大學士,皇上剛才傳來口諭,讓您好好休息,下午未時末去東暖閣議事。”染春道。
“好,我知道了。”
玉如妍突然聽到“皇上”這個詞,嘴角終于勾起一絲笑意,政兒真的登基當了皇帝。但愿以后,山河寧靜。
午后的陽光總是慵懶的,玉如妍午睡醒來后,已經未時過半了。
染春捧來冕服,后面幾個宮女端著茶點,淺笑著說:“大學士您醒了,奴婢伺候大學士梳洗吧。”
玉如妍點點頭。
染春梳洗過后,玉如妍照了照鏡子,染春輕笑一聲,說:“大學士真美。”說完,染春對著后面的宮女擺了擺手,四個小宮女端著四盤茶點遞到玉如妍面前。
“太傅,這是皇上親自交代的。”染春將茶點擺在桌上,放上一杯鐵觀音,道,“皇上說,記得太傅以前喜歡喝鐵觀音,這幾年也不知口味變了沒有。”
玉如妍笑道:“沒有,一直喜歡。”
染春將茶遞到玉如妍手上,接著說:“皇上說,天氣有些熱,就讓御膳房做了綠豆糕,蓮子糕,荷葉酥,豌豆黃給大學士。”
“皇上真是費心了。”玉如妍心中感動。
簡單用完茶點,已經快到未時末了,玉如妍收拾了一下,便往東暖閣前來。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玉如妍下拜行禮。
趙文政笑著站起來道:“太傅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玉如妍起身,又向其他人抱拳行禮:“下官見過王爺,大元帥,右丞相。”
“太傅最近太累了,還是要多休息啊。”趙玄方笑著說。
玉如妍行禮道:“多謝王爺,下官會注意的。”
趙文政說:“諸位的府邸,朕已經命工部的人重新翻修了,只是大學士怕是還要在宮中委屈一段時間。”
楊楚亭突然道:“太傅雖是女眷,但住在宮中尚于理不合。不如就在大學士府修建完成前,住在舍下如何?”
“這恐怕不妥吧,下官怎能打擾大元帥府上呢?”玉如妍馬上拒絕道。
楊楚亭笑道:“無妨,我府上還空著呢,何況內子也想念太傅了,昨天還一直跟我嘮叨,什么時候接太傅來府上小住幾天。”
玉如妍還是拒絕:“多謝大元帥和尊夫人的美意,只是下官還是不便打擾。”
趙文政則出乎意料地贊同:“朕以為,大學士暫時委屈住在楊元帥府上,也未嘗不可。朕知道大學士和楊夫人是舊交,就委屈大學士屈就幾日,一月以后,大學士府上必定翻修一新。”
玉如妍有些奇怪,趙文政怎么會同意,難道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讓我住進楊楚亭的家里,出了我和楊夫人是舊交外,難道還有別的原因?既然這樣,不如將計就計,暫且住上幾日。
玉如妍應和道:“那就多謝楊元帥和尊夫人的美意了。”
趙文政這才進入正題,說:“朕這次召眾卿前來,除了要勞煩眾卿把奸黨的事情掃尾之外,還要商量一下內閣的組建。四位都是朕欽點的輔政大臣,內閣元老,輔佐朕治理陳國江山,現在皇室經歷這場大戰,陳國也是百廢待興,諸位可有什么良策?”
蕭飛卿道:“臣以為,在吏治方面,應當從嚴治理貪腐現象……”
經過一下午的討論,趙文政批準了蕭飛卿關于吏治的舉措,并要他詳細擬出官吏考核治理的條款,并且蕭飛卿還提出各地災禍后的賦稅減免制度初案。楊楚亭關于軍中管理制度提出了新的建議,將士兵按照軍銜等級劃分管理,責任落實到個人。玉如妍則創舉性地提出陳國可以辦女學堂,招收女子入學,并且品學兼優的女子也可入宮或者如朝為官,得到趙文政的大力贊賞。
等大家討論結束,外面的天也黑了。
趙文政傳來御膳,眾人簡單吃了些,外臣們都回了自己的府邸。
“大學士,朕有話對你說。”趙文政見眾人散去后,才對玉如妍說道。
玉如妍說:“其實下午皇上贊同臣去楊府住,臣就知道皇上一定有什么安排。”
趙文政嘆了一口氣,從旁邊的小匣子內拿出一塊布子包住的東西。打開后問玉如妍道:“大學士,可還記得這個嗎?”
玉如妍一眼便認出:“這不是那天入宮行刺的刺客身上的黑玉嗎?”
趙文政說:“沒錯,刺客雖然死了,但是朕心里一直不安。開始朕一直以為這是于黨他們派來的,可是后來,前天朕整理先皇遺物時,發現了這個。”
說著,趙文政又拿出一本類似札記的東西遞給玉如妍。玉如妍按照標記的位置翻開來看,筆跡明顯是陳文帝親手所寫。上面這頁寫道,楚國曾在多年前派往陳國一名細作,代號“靈蟬”,潛伏在陳國,意圖為楚國獲利。文帝一直想把這個人找出來,卻一直沒有找到。
玉如妍有些疑惑:“難道這次行刺,和這個名為靈蟬的細作有關嗎?”
趙文政嘆了一聲,說:“朕也希望是朕多疑了,但是大學士,你仔細看看那塊黑玉的形狀。”
玉如妍看去,黑玉是橢圓形的,上面還有一道淺淺的印,趙文政問:“大學士,不覺得這個形狀很像蟬的翅膀嗎?”
“確實很像。”玉如妍道,“皇上,您是想要揪出這個細作是嗎?”
趙文政皺著眉,手指輕輕地在桌上敲著,說:“肯定要揪出這個人!但是這次行刺是否真的和靈蟬有關,我們不得而知,畢竟黑玉碎片不能作為證據。倘若是真的,這個人一直潛伏在我陳國,甚至可能在皇室朝堂之上,這就不得不叫朕擔心了。何況先帝早就知道這個人,卻一直沒有抓出來,可見此人潛伏之深。”
玉如妍點頭道:“現在各國之間互相派人質、派細作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這個人意圖顛覆我們陳國,并且行刺皇上,那我們就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趙文政撫了撫額頭,說:“所以朕才同意你住進楊元帥的府上。這件事朕打算交給你、楊元帥和蕭飛卿查探,你在宮中多有不便,還是出宮方便些。但是大學士府還沒有修繕好,蕭飛卿尚未娶親,你住在他那里多有不便,想來想去,楊府是最好的選擇。加之你與楊夫人相熟,這樣于情于理就說得通了。”
“原來如此,皇上思慮周全。”玉如妍問道,“那忠親王那邊……”
趙文政擺擺手,說:“這件事就不用讓皇叔知道了,他年紀大了,雖是輔政大臣,還是少給他添麻煩,讓他在朝中住持大局就好。”
玉如妍道:“臣明白了。”
趙文政說:“朕也知道,這個細作潛伏很深,要查出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現在你們要做的,還是重新完善陳國的各項制度,尤其是你提出的女子入學,朕很欣賞。”
“是,臣遵旨。”
走出東暖閣,玉如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次日早朝,關于各項新政策的制定,一直討論到下午。玉如妍提出的女子入學,還是遭到了許多老陳宗親的反對,權宜之下,玉如妍只好提出由朝廷出資,在民間開辦義務學堂,招收學生也不限于以前能上得起學的孩子。現在義務學堂的召開,家庭條件困難的孩子也可入學讀書,眾臣倒是沒有再多異議。
散朝后,染春收拾好行囊,跟著玉如妍出宮:“大學士,皇上特許我出宮,專門服侍大學士。”
此時宮門前,楊楚亭已經把馬車備好了:“大學士,上車吧,內子已經恭候多時了。”
楊府門前,楊夫人何羅衣帶著一對兒雙胞胎兒女,偕同家丁在門外迎接。
見到玉如妍從馬車上下來,何羅衣欣喜上前,作揖道:“賤妾見過大學士。”
玉如妍一把上去,扶起何羅衣,笑道:“楊夫人不必多禮,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姐妹相稱吧。”
“好久沒見玉妹妹了,還真是想念得緊。”何羅衣眼角掛著淚,說,“三年前你就那么走了,去哪兒也不告訴我們。還好現在回來了,這次回來可不許走了。”
玉如妍鼻子也酸酸的,說:“楊夫人,上次走后,我也一直惦念著您。”
“那都一直沒個音信。”何羅衣有些嗔怪地說,“慕辰、慕雨,還不快見過大學士。”
楊楚亭的一對龍鳳胎兒女,如今已經六歲了,見到玉如妍后,恭恭敬敬地行禮拜道:“見過玉大學士。”
玉如妍蹲下來,扶起二人笑道:“慕辰慕雨,都長這么大了,上次我走時,你們連話都說不利索呢。”
楊楚亭道:“天兒不早了,進去再說吧。”
何羅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對啊,都站在外面干什么,快進去吧。”
楊楚亭攜著一雙兒女,何羅衣拉著玉如妍邊往府里走邊說:“我今天準備的都是你愛吃的小菜,一會兒多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