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奉啟程的同時,秦帝國也向露出自己隱蔽已久的利爪,用嗜血和戰爭來回報匈奴人的劫掠。
咸陽城,西門外數里。
借著尚未褪去的月光,宏偉的拜將臺如同披了層銀鎧,屹立在大秦國都之側,似要將一切來犯之敵斬首,事實上,這的確是拜將臺的作用。
拜將臺四周都是夯實土地,與拜將臺在空間上正好形成一個棱錐,以此顯示拜將臺上所站之人的氣勢與威嚴。凡會逢大的軍事行動,君主便會在此將軍權交與將領,以示托付信任。秦國立國數百年,使用的次數屈指可數,自秦朝建立的六年來無有戰事,本以快被遺忘,但今日這里又要再現數十年前的壯麗情景。
點將臺四周,是共計七萬的秦國士兵,每五百人一隊,隊與隊之間有二十步遠,列成方陣,所有方陣又組成一個更大的方陣,拜將臺正在中央。身著皮甲的士兵或執長戈,或攜大弩,或持長矛,無有言語,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凝視著拜將臺,期待著皇帝陛下的來臨。
逐漸變亮的日光在鞣制的牛皮甲和新磨礪的的兵器上閃過絢麗的光影,也照在這群或大或小,表情毅然的秦軍精銳士卒身上。
約有兩刻鐘后,遠遠就能看見南面出現淡淡的揚塵,這是有大隊騎兵行走的特征。三萬人的秦國車兵和兩萬人的騎兵正在朝此集結,騎兵士卒皆為輕皮甲,腰懸長劍,背背大弩,但可惜的是沒有馬蹬,因此只有少量騎藝精湛的騎士拿著長矛,馬匹大都是河曲馬,一人雙馬。
夾雜在騎兵中間的是車兵,隨著鼓聲敲打,車兵逐漸繞過騎兵,呈錐形緩緩聚集在北面,等到到達時,鼓聲忽然一變,整個隊列也很快變換成方陣。
待十二萬大軍皆整備時,自車兵陣列中出來幾輛裝飾華麗的戰車,雙馬駕車。戰車來至拜將臺下,一批身穿甲胄,高大威猛的秦軍將領自戰車下來,當先就是大將蒙恬。
蒙恬領著眾人在通往拜將臺的階梯下排成兩列,站的筆直,面目嚴肅不語。
不多時,一陣沉悶的馬踏聲從北面傳來,馬車的主人很快在平坦的夯土路上顯現出來,前方一輛青黑色四馬頂蓋馬車開路,后方暗金色的青銅四馬雙輪馬車載人,近千人的騎兵護衛,以花紋裝飾的黑色玄鳥旗幟,正是秦始皇帝嬴政。
秦軍軍陣頓時出現一陣騷動,士兵們完全無法掩飾自己的激動,低低私語聲彌漫起來,但很快被雄渾的號角和大鼓聲掩蓋住。
嬴政穿著的黑色冕服,上繡九龍圖,冕旒的旒條垂下遮住大半臉龐,增添著這位帝王的神秘感,消瘦的身材在袍服地遮掩下下顯得雄壯有力。
就在嬴政踏下馬車的瞬間,全場將士跪地齊聲高喊:“陛下萬年!大秦萬年!”一聲接一聲,一浪接一浪。久久不絕,震撼于耳。同時號鼓齊鳴,沒有宮廷音樂的溫潤秀潔,只有沙場上的豪放大氣。
嬴政步履穩健往拜將臺走去,身后是趙高雙手托著木盤跟隨,眾將領緊隨其后。
六十六級的漢白玉臺階很快走完,嬴政亦面南昂然而立。蒙恬與眾將站立在高臺之上,再次齊齊拜服,與底下將士齊聲道:“臣參見陛下,大秦萬年,陛下萬年。”
“諸將士平身。”嬴政一抬手掌道。
秦軍將士聞聲而起,但蒙恬等一批在拜將臺上的將領仍是半跪。
嬴政掃視全場,頗為沙啞的嗓子緩緩道:“大秦傳國至今六百余年,朕即位亦有三十六年,終得掃清四海,誅除叛逆,一統九州。百姓安居和睦,敬業樂土,勤于耕織,官府和諧,秋毫無犯,使天下安定,國阜民富。然而北方匈奴異族,蠻胡之國,據我河套草原,時常擄掠,侵擾邊境,殘害人民,乃大秦心頭之患。若不除之,則天下難安,百姓不平。”不大的聲音在十余米拜將臺上傳擴四方。
停了一下,接著對前面半跪的一干將領道:“公等皆百戰良士,國之棟梁,文武兼備,世之良將。蒙恬。”
“在!”蒙恬起身上前。
嬴政面色凝重道:“社稷安危,一在將軍,今敵寇侵擾,愿將軍帥師應之。”又自身后趙高托著的木盤上各執起青銅斧鉞柄,橫于蒙恬前道:“從此上至天者,將軍制之;下至淵者,將軍制之”。
蒙恬兩手恭敬接捧,“臣聞國不可從外治,軍不可從中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應敵。臣既受命專斧鉞之威,臣不敢生還。愿君亦垂一言之命于臣,君不許臣,臣不敢將。”
“許。”一頓又對蒙恬向遠方一指,輕聲道:“汝此戰要必勝,寡人于咸陽設宴待公等凱旋。”言畢轉身緩步下臺,嚴整的方陣立刻分出一條道路,士兵們恭敬看著嬴政回至車中,駕車離開。
等到嬴政車架遠離點將臺后,高臺四角舉旗的士卒將玄鳥大旗再次奮力揮動,鼓角齊鳴,聲勢浩大。
蒙恬深吸口氣,四下掃視,面無表情大聲道:“今吾承君命,榮賜劍印,得統大軍,愿諸將士謹守軍令,英勇奮戰。”
底下齊聲一片:“唯”。
“涉間。命汝為先鋒,領本部兵北上…”
嬴政掀開馬車的簾幕,看著蒙恬發號施令,沉思一下說道:“趙高。”
一旁的趙高趕忙迎上前低頭道:“陛下。”
“上郡阮翁仲處可有消息?”
“還未,但估摸已經開拔,奏報恐怕已在路上。”
嬴政略微點頭,又吩咐道:“命各地嚴加關注異人動向,如有異動,即刻上報。”看著眼前的十三萬大軍成批次北上,嬴政面色才放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