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敬羅在郊外的別墅,蒼狐和劉淵樺卻沒有進去。
或者說,他們“沒能進去”。
因為遠遠的,他們看見了一個令人意外的身影。
掛著金鏈子,一臉橫肉的男人。
“他怎么到這兒來了?”
低低說了一句之后,劉淵樺就隨著蒼狐停了下來,在不會引起男人注意的地方遠遠的看著。
男人并不是獨自站在門口,他面前還站著沉著臉的敬羅,看樣子他們交談了有一會兒了,只是不知道他們之前談了些什么,男人的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敬羅的臉色卻十分難看。
恐怕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對話吧。
然而敬羅并沒有趕走男人,反而在男人充滿笑意的注視之下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了他。
沒有把信封里的東西取出來,男人只是扒開信封口看了一眼,然后滿意的笑了。
“真不愧是我的乖兒子啊!”
說著男人重重的拍了敬羅的肩膀兩下,拍得他身子都晃了一晃,滿是橫肉的臉上笑容十分惡劣,敬羅移開目光不去看他,終于低聲開口。
“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哦?你這樣說真的好嗎?”
隨手把信封揣進懷里,男人的目光穿過擋在門口的敬羅看向二樓,勾起嘴角笑了。
“聽說我那漂亮的兒媳現在狀況很不好啊,你說要是我現在去告發她的未婚夫是個殺人犯,全靠我當年替他頂罪他才沒有受到懲罰,那結果會怎樣呢?她以后要怎么辦才好呢?”
看著敬羅的臉色一下就變得慘白,男人哈哈笑了起來,又拍了拍敬羅的肩膀:“你啊,別想那么多,安心當我的‘乖兒子’就行了,這對咱們都有好處,對吧?”
深深的看了一眼沉默下來的敬羅,男人笑著轉過身去,又抬眼看了看隱約傳出歌聲的二樓陽臺,不禁發出愈發囂張的笑聲,慢慢離去。
久久的站在門口,敬羅握緊雙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將兩人之間的對話全數聽清,劉淵樺和蒼狐都沒有說話,他們只是遠遠的看著靜靜佇立的敬羅,直到他關門進去,蒼狐才輕聲開口。
“走吧,我們還有事沒做完呢。”
看見蒼狐和劉淵樺回來時,敬羅不由得愣了一下,畢竟蒼狐之前說了會多花些時間,他還以為他們起碼今天之內是不會再來的,沒想到這才半天時間竟然就又回來了。
把兩人讓進客廳,敬羅慌忙去泡茶,卻被蒼狐笑著阻止了:“不用麻煩了,我們馬上就要走。”
還以為兩人是把一切都處理好了回來報告的,聞言敬羅不禁微微一怔:“你們還要去哪兒?”
“去最后一個地方。”蒼狐笑了笑,沒有多說,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樣“啊”了一聲,隨意的開口問道:“聽說敬羅你是母親獨自撫養長大的?你父親呢?”
并沒有刻意的回避這個問題,敬羅自然的回答道:“一直在坐牢,前一陣子才出來。自從入獄開始我們就再沒有聯系過了,我也沒想去聯系他,畢竟我母親可以算是被他害死的,我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他。”
平靜的聲音當中夾雜著毫無掩飾的刻骨厭惡,蒼狐看著敬羅,點了點頭又問:“他是因為什么入獄的?”
身子似乎僵了一下,敬羅才再次回答。
“殺人。”
詳細的情況敬羅并沒有多說,厭惡的語氣也沒有變化,但是蒼狐并沒有錯過他在開口之前那短短一瞬間的遲疑,還有他無意識移開的眼神。
那是負疚的色彩。
如果真如男人所說,他會入獄是因為替敬羅頂罪,那么……
“……只有十二歲的孩子要怎樣才能將一個成人弄成那樣呢?”
老報紙上所刊登的那張凄慘的現場照片清晰的浮現在了蒼狐的腦海之中,輕聲細語著,她瞇起了眼睛,仿佛透過現在的敬羅看著十五年前的那個瘦弱男孩。
“嗯?你說什么了嗎?”
敬羅迷茫的看了過來,蒼狐微微一笑:“沒事,我只是在考慮去尋找那個‘鸰鸚’的事情而已。”
只這一句話,敬羅的其他情緒就全不見了蹤影,他眼睛一亮,滿懷期待的看著蒼狐:“這么說……可以去找那個妖怪了?那……能夠把小曼的記憶找回來了嗎?”
“該準備的我都準備了,應該沒什么問題。”點了點頭,蒼狐又看向二樓,道,“不過,我們需要再去小曼的房間一次,可以嗎?”
說實話,敬羅并不希望小曼受到過多的打擾,但蒼狐的要求也是為了小曼,于是沒有過多的猶豫,他就點了點頭:“當然可以,請跟我來。”
再次來到那個淺粉色的房間,動聽的歌聲依舊在房間中盤繞,一身潔白的小曼閉著眼睛輕聲哼唱,顯得那么的無憂無慮,與敬羅苦澀的表情完全相反。
輕輕拍了下敬羅的肩,蒼狐看向劉淵樺:“淵樺,能感覺到妖氣嗎?”
抬抬眼皮看了眼坐在陽臺的小曼,劉淵樺平靜的點了下頭。
“那就拜托你了。”
靜靜的走到房間正中,又瞥了小曼一眼,劉淵樺的手中便出現了一張符紙,兩指夾住微微一振,符紙便一下燒了起來,眨眼就化作了一縷煙環繞在他的身周。
不明所以的看著劉淵樺閉上眼睛,敬羅想詢問蒼狐這是在做什么,但見蒼狐也是一臉認真的注視著,他便識趣的忍住沒有問出口,這時就聽劉淵樺冷冷的聲音響起。
“找到了。”
點了點頭,蒼狐便朝劉淵樺走去,隨著她每一步緩緩踏出,便有一縷清冷的青煙在她的落腳處出現,待到她來到劉淵樺身旁時,房間內已是青煙裊裊,就如他們應敬羅的呼喚前來時一樣。
看一眼門口緊張得不知該作何表情才好的敬羅,蒼狐溫和的笑了笑。
“放心吧,我們很快就回來。”
分明無風,青煙卻如海浪一般涌動而起,霎時間便遮蔽了視野,當敬羅再睜眼看去時,房中已恢復了原樣,沒有青煙,也沒有蒼狐和劉淵樺的蹤影,只有小曼獨自坐在陽臺上,輕聲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