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斬鋼閃(下)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甚至第四天,少年始終沒有離開那塊地方,他在那里親手埋掉了自己的兄弟,也在那里懺悔,似乎想用自己微不足道毫無用處的生命進行最后的哀悼。
也許是某個善心人看不下去了,在他體力不支的時候為他送上衣物和食物,才導致他并沒有餓死或者凍死,雖然有一顆尋死之心,但是真到了能抓住希望的時候,他的身體一如既往的誠實。
風兒凜冽的刮著,帶著飛沙走石,如果不在臉上蒙上面巾的話,走出這片平原估計就會沒臉見人了。
塔莉婭靜靜的看著不遠處拔刀的劍客,這是第幾次欣賞他的劍術了,她也記不清了,雖然每次開頭都差不多一樣,但是當劍客的身形真正移動的時候她卻什么都不記得了,宛如一陣風,平靜時觀賞性極強,一旦暴躁起來,就算是站在一旁看著也會覺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哈塞!”
只見劍客一個瞬間就把腰間的長刀抽了出來,似乎斬破了面前的長空,塔莉婭在那么一絲的恍惚間居然看見了刀身旁邊流動的氣流,那是被他斬破的空氣么?
在塔莉婭思考這個問題的瞬間劍客又閉上了眼睛,慢慢的將長刀橫到了自己的胸口前,然后一剎之間入鞘,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沒有片刻的猶豫。
塔莉婭知道,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果然過了兩秒之后,劍客再次重復了相同的動作,這一次卻和上一次雷霆萬鈞之后的平靜不同了,他的周圍縈繞了一陣可視的疾風,不甘地帶著呼嘯,似乎在訴說著我命由不由天的霸道。
劍客第三次出刀,劍鋒所指之處掛起了一陣狂暴的龍卷風,將沿途的一切都刮了起來,幾百米之外的巨石就像是一個毫無重量可言的玩具一樣被這一陣罡風帶了起來。
塔莉婭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劍客,一刻也未曾離開過,雖然見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了,但是她還是弄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他就忽然消失了。
但她還是失策了,即使她能感受到這周圍土地的變化,也能看透他的動作,但是風起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失靈了,他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奔向了颶風掛起之物。
睜大眼睛的塔莉婭終究還是轉移了視線,失望的把眼睛從劍客剛才站著的地方挪到了巨石被掛起的方向,那里罡風四作,泥卷殘石,隱約可以看見四分五裂的刀光,就像是巨大的蟬繭即將破開了一樣。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颶風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化為飛灰了,煙消云散,再見劍客時,他正負者長刀孤傲的站在原地,原先的巨石已經不知所蹤了。
塔莉婭撅著嘴慢慢地走了過去。
“師傅,問了你那么多次,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這招叫什么了吧。”
劍客搖了搖頭。
塔莉婭沉默地低下了頭,很少見到她這幅沮喪的樣子,劍客帶給她的挫敗感永遠都是那么強烈。
“塔莉婭,不是我不愿意告訴你,這招雖是我自創,但我還沒有為其命名。”
“那你有這么厲害的招數,為什么不肯教我呢?難道你想看著我回去出丑?”
塔莉婭忽然抬起頭,紅著眼眶嘶吼著。
“這招不適合你。”
劍客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沒有給出什么實質性的解釋。
“亞索!我為了自己的目標連死都不怕,你又在畏畏縮縮的怕什么?你說啊!不管是什么代價我都愿意付出!即使用過之后要死掉我也要學!”
塔莉婭決意已定。
劍客還是搖了搖頭,蒼涼的就像是剛剛獨自一人環游世界回來一般。
塔莉婭失魂落魄的轉過了身,很多事即使說了理由也解決不了問題,正如同現在她并不想要劍客的任何解釋一樣。人如果總是把很多給予看作理所應當的話,那便會像她一樣以為自己受傷了,不幸的是她的師傅是一個笨嘴拙舌的人,連解釋都不會。
“提百萬,我等著你!”
崔絲塔娜再次驚醒,習慣性的抹了抹眼角的淚痕,這幾天她總是在做噩夢,夢見提莫滿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發絲,訴說著離別。當年臭水溝里生存的孩子終究是長大了,開始看清了世界的殘酷,理解了結婚的真正意義。那種不詳的預感一次又一次的催促著她去遠方,但是沉重的責任始終壓得她寸步不離。
穿完了自己的衣物過后崔絲塔娜英姿颯爽的站在了鏡子面前,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門,這一切終究不過是夢而已,她不止一次的告誡自己。
“隊長!”
門外的小斥候挺直了腰板給崔絲塔娜敬了個班德爾城的軍禮,提莫走后斥候隊的重任落到了她這個火炮隊隊長的身上,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大隊長外出,副隊長在戰爭中壯烈捐軀,他們的團隊當中又沒有什么表現的比較出彩或者資歷較老的人。
崔絲塔娜點了點頭,徑直走出了大門,門外早就停好了一輛蒸汽車,早起之后巡視城防便是她每天醒來的第一項任務。
在上次的戰爭過后,班德爾城又踴躍出了很多新兵,畢竟是打敗了強敵諾克薩斯,軍隊的威望一下子就樹立了起來。
城樓上的火炮小隊成員也是崔絲塔娜經過精挑細選的,有很多是那一次戰爭后的幸存者,經歷過炮火洗禮的他們更加的成熟穩重。
她每天在做完公務過后幾乎會每天都往族長家里跑一趟,提莫每個星期都會給班德爾城寄信件以示平安,但是這個星期已經過去三天了,始終沒有收到提莫的信件。
“你來啦。”
老族長靠著一個木頭搖椅一下一下慢悠悠的享受著陽光的照耀,旁邊的小桌子上擺著熱氣騰騰的茶具。
“族長!”
崔絲塔娜畢恭畢敬的彎下了腰。
“傻丫頭,說了多少次了,只要沒有外人,來我家都不用行禮。”
老族長慢慢的扶著扶手,坐了起來,皺紋突兀枯如樹皮的臉上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他最近重病纏身,就連走路都變成了一種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