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人漫山遍野地尋找野山參,只為了還清背負的債款;走進一個破舊的古廟休息,倚著一個破碎的神像睡了一覺;進入了一個神奇的世界,莫名其妙被抓入了地牢成了祭品;有一個光著身子不穿衣服的牢友,每天被迫鍛煉肉身筋骨;參加了血流成河的神選之戰,卻由于弱小而處處躲藏……
夢中的畫面歷歷在目,直到最后被天狗撞擊墜入戰場中央,隨后陷入無盡痛苦。
陸行當然沒有死,但也是茍延殘喘,肉身盡碎,筋脈寸斷,只剩下意識在哀嚎。
一品武士的軀體實在是太孱弱了。若不是天狗撞擊的瞬間,那一直護身的小火苗瞬間沒入心臟,護住了他的心脈,估計他早就挺尸了。
但最開始他還是感覺生不如死,那戴在身上的老葫蘆本源種子雖然能源源不斷補充精氣,但是卻只能維持意識清醒,對于修補身體根本無濟于事。
痛入骨髓的感覺無時不刻不再撕扯著他的意識,漸漸地他感受自己的靈魂分外強大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他被折磨的一次次嘗試著一躍而起,卻發現最后一次他真的脫離了肉身軀殼。
陸行的靈魂變成了一個過客,靜靜地游離在肉身邊緣。這種感覺很是奇妙,他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四肢被眾多囚徒碾壓成肉泥,看著自己的頭顱被擠壓變形,看著身上慢慢堆積了其他尸體,他看著神選戰場成了修羅殺場,看到了兩大神靈正面對決…………
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痛苦了,身體和靈魂似乎分開了。心臟中跳動的小火苗貪婪著汲取著天狗尸身上的無盡烈火,綿延不絕,感受著附近的祭壇一點點成形、強大、爆裂。
時間的腳步一點一點走過,等他的意識恍惚間對上一雙驚喜的金色眸光時,他的靈魂一痛,就又回到了自己身體里。
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肉身指揮不動,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他被黑衣神靈附身了!
“仔細看著,我送你一場造化!”
黑衣神靈的話從陸行靈魂深處響起,有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陸行在心底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無數玄妙神力如同涓涓細流開始在少年破碎的身體流淌,陸行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根筋骨、經脈、竅穴、血脈凝聚的過程。他更看到神力游走竅穴后頓時點亮無數閃電圖騰,好像天上的繁星,很有神韻。
心臟里的小火苗跳的更歡快了,護身的葫蘆籽直接被神力融化成濃漿,滋養身體。
最終這些閃電圖騰在陸行體內構建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直接連接到腦海深處。深處好像有東西升起來了,赫然是一個微型祭壇,祭壇上的圖騰紋路比戰場那個更精致、更繁瑣。
陸行能感覺自己的身體很熾熱,一種無限強大的感覺噴涌而出!
“戰!”
一個字振聾發聵,陸行的身子瞬間竄了出去,如同離弦之箭,向著強大的木靈神發起沖刺!
“啊……啊……”
木靈神龐大的神體在陸行連續沖刺下根本來不及躲閃,慘叫間,原本的無漏神體瞬間變成了大漏斗,青色神力噴薄而出。
陸行大口吞噬著木靈神散逸的神力,無數竅穴中的閃電圖騰汲取著神力,全部澆灌到腦海祭壇上。瞬間,祭壇周圍立起四根立柱,兩兩之間開始有粘稠神力流動,漸漸鑄成了四面高墻,看起來竟像一座府衙。
神府雛形!
“啊,壞了我的神體,即使讓我回去閉關百年,我也要讓你,神魂俱滅!”
木靈神巨臉上的嘲弄早已經被極度憤怒取代,巨爪一翻,率先對著遠處神殿壓了下來,同時不顧神力流失,雙掌直接將巨大的山體撕裂開來。
“轟隆”
山頂神殿瞬間四分五裂,從山頂直到山腰硝煙彌漫,山崩地裂。
木靈神巨掌繼續往下壓,似乎想將這可惡的如同蒼蠅般大小的陸行一巴掌拍死。不過這過程卻逼出了不少身影,但都被木靈神抽飛了,那是剛從神選戰場上渾水摸魚逃走的囚犯。只是到頭來還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是死是活全靠自己本事了。
巨石滾落間,掀起的漫天灰塵遮天蔽日,戰場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雖然這狀況只是持續了一小段時間,不過還是給了逃生的機會。
小和尚愁眉苦臉,騎著兔子在落石間到處逃竄;古魘女被打回原形,護身霧氣反被山石消融了不少;骷髏架子果然變成了刺猬,上演末路狂奔,邊走邊被撞得快散架了;只有天狗尸體上的火苗越燒越旺,但是卻被埋在了地下……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此時的陸行如同匍匐在大象腳邊的螞蟻,看著暴戾恣睢的木靈神在發瘋地掘地三尺。一個不顧神力流失發瘋的神靈是可怕的。
“不好!”
陸行在巨石間輾轉騰挪,躲避著頭頂的巨石。他的靈魂正承受著力量的沖擊,好像一個吃飽了的醉漢,有些承受不住眩暈感。突然,他聽到一個黑衣神靈的警告聲。
“當心,他也在尋找合適肉身。”
陸行腦海中的祭壇被動運轉開來,似乎想孤注一擲,可惜計劃根本趕不上變化,那邊木靈神已經仰天長嘯,欣喜連連。
“做我的神仆,我賜你永生!”
原先山脈下的地牢被木靈神巨爪破壞殆盡,硝煙散后,巨石堆中站立著一個白衣少年,持劍屹立。
“韓廷,原來是他……”
陸行的靈魂聽到黑衣神靈喃喃自語。
原來這白衣少年就是戰生死玄關的韓廷,那個受困于地牢,修劍脈武道,明珠蒙塵的天之驕子!
可惜,看情形似乎要被木靈神強行收為神仆,借他身體與陸行一戰。
“把我的身體還給我,還給我!”
白衣少年的眸子開始渾濁,不時泛起青芒,但身體卻劇烈擺動,似乎在強烈抵抗著木靈神的入侵。
“天生萬物千千萬,人類,果真是一個弱小但又卻有強大進階能力的種族,我看走眼了。這是一個極品好苗子,這種情形下還能反抗。好,你這個神仆,我要定了!神,臨!”
木靈神的聲調從韓廷嘴中吐出,他將神府神力完全壓縮,強行讓神魂降臨、著陸。此時,韓廷成了木靈神的第二分身,白衣少年青光縈繞,原本瘦削的軀體暴漲一倍,比成年人還大上一號。
被完全制住心神的“韓廷”眸光碧青,下一個動作更讓人毛骨悚然,他直接把抱著的劍活生生吞了下去,戰斗才剛開始。
“死吧!”
少年手中赤練如虹,身形行進間,周身列劍千萬,時刻在吞吐著青色劍光。
“不好,他在用念頭祭劍,一定要阻止,否則神魂劍氣一出,片甲不會留!”
隨著黑衣神靈聲音響起,原本腦海深處的神府拔地而起,直接破開腦海虛空出現在陸行手掌心。
此時祭壇元氣氤氳,一個模糊神像在祭壇中心若隱若現。
“去吧,決一生死!”
陸行的靈魂能感受到黑衣神靈對這個世界深深的眷戀。
剎那間,祭壇神像金光萬丈,神圣,璀璨。每一道光都孕育破釜沉舟、一往無前的勇氣。金光所過之處,萬物辟易。以陸行為中心,周圍巨石瞬間化為灰燼。
“啊,你竟然燃燒了神魂!難道你真舍得歸墟?該死的,該死的,神法異象,出來!”
木靈神暴怒,一看來不及了,瞬間祭出了上千道青色劍氣,抵擋著金光侵襲。同時身軀再次暴漲,根本不顧韓廷軀體承受不住神力爆體的危險。
身后直接出現了一道蒼天巨木,異象連通天地,赫然是木靈神的本體!
這次小和尚、古魘女等死里逃生的一眾囚徒都開始逃命了,現在神靈本尊都從神域召喚出來了,分明是打出真火來了,絕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金色光芒閃耀,萬千劍氣縱橫,陸行和韓廷周圍空無一物。原本堆積如山的巨石直接化為飛灰,幾乎將原先山腳下的湖泊全部填滿,整片大地生靈涂炭,恍如世界末日。
陸行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體內竅穴的閃電能量完全被抽空,掌心祭壇一點點縮小。對面的韓廷也不好受,全身血漿涌出,幾乎變成了一個血人。但是背后的蒼天巨木卻攻勢如潮,將金光逼得節節敗退。
撐不住了!
“看來這天地果然變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個世界真不是我熟悉的世界了。”
“不過木靈神你不要得意,這次重創至少讓你閉關百年,無論你背后的神靈有什么陰謀詭計,至少斬斷他一條臂膀了,值了。”
“我能回來一次,我就能從歸墟回來第二次。你們,這些惡神!給我,等著!”
無數轟鳴后,天地萬籟俱寂。
陸行感覺自己早就到極限了,靈魂撕扯的痛楚就讓他時而清醒時而昏迷。迷迷糊糊間他感受自己的身體再次崩裂了。
黑衣神靈好像和自己說了什么,好多詞都很陌生,聽不清楚也記不起來,最終靈魂中的畫卷就停留了一道金光上,隨后再次陷入無盡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