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喜兒引著眾小姐走過九曲水廊進了湖心八角亭,那里已然站著一位年輕女子。顏翎見她高挑的個子,容姿嫻雅,只簡單穿了件綠色唐裙,家常倭墮髻插一枚水晶釵,比自己更顯簡素。
慶喜兒趕上前兩步叩了禮,“喲!長公主殿下來得可早!”
“我也是剛到,公公今兒辛苦了。”柔和的嗓音,淡淡的微笑。
打頭走在前邊的曹萱皺了皺她那細描了近半個時辰的柳葉眉,顯是嫌這位公主的打扮好寒磣,頭一撇只不理人錯身而過。公主也不以為意,只靦腆笑了笑。
顏翎記得胡總管提過:皇上第一位妻子是作太子時納的通房丫鬟劉氏,因身份低微只能作妾。她多年無子伺,拜佛求仙終于給皇上生了一個女兒。因不是皇子,劉氏只僅僅被晉封為昭儀。那么眼前這位淡雅女子就是劉昭儀所出,長公主司馬嫣了。
除了曹萱無視司馬嫣驕驕入了湖心亭,其他的小姐們皆謹守禮規紛紛向司馬嫣行了常禮,司馬嫣依依微笑回禮。
待到最后見個身形纖纖的白衣少女蒙著面紗,盈盈向自己行禮,她微微有些訝異,卻不知誰家的女兒。
亭子里早已擺好宴桌。朝南的上首位并排兩個雕花梨木桌,以此為中心溜邊左右兩排各七張水紋曲柳木小方桌配厚厚的荷花碧葉繡絲蒲團。整體上布置得清新雅致,很合端午節的典故和氣氛。
慶喜兒笑瞇瞇地道:“請公主殿下、小姐們稍后,奴才去通報貴妃娘娘。”
曹萱不耐煩地催促:“快去!快去!”
眾人都懼怕跋扈的曹家大小,亭子里尷尬的沉默。
這時其中一位穿藕荷色煙花裙的小姐笑道:“曹姐姐,要論端午佳節,還與曹氏一門有些淵源。”
曹萱向來自視甚高,有人主動上前搭訕,她杏眼斜瞄,冷淡道:“怎么說?”
這位小姐笑得更殷切,解釋道:“一百多年前,有個叫曹盱的人在江上祭祀,不甚落江。他的女兒曹娥晝夜行船沿江哭嚎,卻不見父親尸首,最后她也投了江。鄉親鄰里將此事報到縣府,知府感念曹娥的孝心,為她立了碑,改那條江為曹娥江。再后來,百姓還為曹娥立了廟,端午時祭奠,奉她為靈孝夫人。”
曹萱杏眼瞪著那小姐:“什么落江,投江?你說這些不吉利話給我聽是什么意思?”
那小姐本意是想奉承曹萱,沒想到換來她的質問,心里發了慌,不知自己該怎么說。
其他的小姐都聽得明白,可懼怕曹萱,不敢出頭解圍代為解釋。
顏翎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冷眼旁觀,心想:這曹大小姐是個直通貨。夸她就直接說您有多好多美才湊效。像剛才那種含蓄的奉承,她是不領情的。
她正要開聲幫那小姐解圍,卻見司馬嫣走到曹萱旁邊,和順地道:“曹氏一門以孝立家,有碑,有廟,還有封號,應是上百年的仁孝世家了。”
曹家雖然因曹貴妃的關系在當朝很顯赫,但背地里常有人嘲笑他們是色供之臣,不是貴族世家出身。曹方最聽不得這類話,為此一直耿耿于懷,無奈上三輩的事哪是能改的。
曹萱就是再傻,也聽懂這句是好話。她轉怒為笑,問那小姐:“你是哪家的女兒?”
那小姐趕忙回道:“家父禮部侍郎盧登安。”說完又向司馬嫣投以感激的眼神。
顏翎心里笑道:“得了,這位小姐的家族使命順利完成。曹尚書定會重用那盧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