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自從老爺子發了話以后，張李氏雖然偶爾會想一想，但是沒再起過賣孫女的心思了。后來羅氏又登門了幾次，不過都無疾而終，這倒讓羅氏反而高看了張家一眼，不過受人之托，沒辦好這件事情，她便有些心疼的將那一兩銀子私底下偷偷還給了書敏，書敏沒有拒絕，不過倒也給了些幸苦費。羅氏按贊書敏會做人，說以后有生意記得找她，她就住在鎮上，往城西一打聽，人家都知道。書敏笑著點點頭，說有機會一定找她。

　　計劃不通，書敏只好再另想法子。

　　這段時間，醉風樓的豆腐算是出了名了。不少酒家都在打聽這豆腐是誰家在供應。樓上樓是醉風樓的老對手了，本來兩家酒樓平分秋色，誰也壓不過誰。不過兩家都極有背景，于是也相安無事。可是最近醉風樓推出了一系列以豆腐為主的菜系，一下子奪了樓上樓的風頭，許多老客都被醉風樓拉走了，樓上樓生意慘淡，沒有豆腐這道奇珍，它不用多久便會從一流酒樓淪落到二流去。樓上樓的掌柜流掌柜愁的頭發都白了許多。

　　“劉掌柜，打聽出來了，醉風樓的豆腐是從十幾里外的百里村買的。”為了打聽這個消息，劉順天不亮就蹲在醉風樓的廚房外面，蹲了許久，才好不容易打聽出來這個消息。

　　“真的？”劉掌當時正在對著賬簿嘆氣，聽到此消息激動的連毛筆都沒拿穩，賬簿上面立刻多了一大塊墨跡。可是他絲毫不在乎，連忙吩咐備馬，帶著劉順兩人急急忙忙去了百里村。

　　劉家本是京城望族，族內分兩支，一支經商，一支從仕。經過家族近百余年的經營，劉家不再是簡單的商賈。劉掌柜名叫劉子愷，是劉家經商一族庶出的子孫，因為在劉家并不突出，所以被下放到一個小鎮上面經營樓上樓。

　　盡管如此，他的馬車依然與一般掌柜的不一樣，可以說是奢華也不為過了。

　　村里人樸實，見他的馬車如此豪華，都圍了上來看稀奇，誰知道他們是來打聽豆腐的來歷。

　　村里人沒有心機，七嘴八舌就把書敏家給說出來了，劉子愷心情大悅，謝過村民便讓劉順駕馭馬車去了書敏院落。

　　村里人嘩然，心想惠兒娘這回可賺大發了。他們并不知道書敏早就與醉風樓合作的事情。

　　這是一處陳舊的院落，靠在高峰嶺的腳下，靈靜安詳。劉子愷覺得馬車聲響太大，會干擾了這寧靜的畫面一般，于是下車步行，劉順不理解他的想法，不過他是他的奴仆，見主人下車，他立馬也跟著下車，并吩咐馬車遠遠地候著。

　　“篤篤篤。”他輕叩院門。

　　“門沒鎖！”書敏以為是村民過來買豆腐，隨便答道。她此時正和正興媳婦一起用力的絞粗布，在她們用力的擠壓下，豆漿透過粗布嘩嘩地流到鍋里。正興則是坐在石磨旁邊一心一意的磨豆腐，豐安則是幫著用勺子舀豆子。

　　劉子愷進跨進院門，看到的就是這一番勞作卻又十分自然地場景。

　　“你們是？”見來人并非村民，書敏將粗布的一頭遞給正興媳婦，自己迎了出來。

　　“在下樓上樓的掌柜，敝姓劉。這位是我的小廝。”劉子愷略一作揖，斯文有禮。盡管對方是一位村姑，可是畢竟自己是上門求人來的，禮數倒是周全。

　　“掌柜的好，不知您大駕光臨寒舍有何指教？”見他說話文鄒鄒的，書敏不自覺的也文鄒鄒起來。

　　“在下為豆腐而來，不知夫人可否一敘。”他不知該如何稱呼，但想來應該是已婚的女子，于是便稱乎她為夫人。

　　書敏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夫人”這個稱呼來稱乎她，又見他斯斯文文，目光雖急切卻知分寸，說話間也將姿態擺的很低，又似乎很注重禮節。不像其他掌柜搬自持身份目光高人一等。便對他有些另眼相看。要知道醉風樓的掌柜最然一直打著交道，可是對她依然有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那請兩位進堂屋吧。”反正院里面有人，請進屋談話也不會被說什么。

　　堂屋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個案牘，案牘下方是一張八仙桌，八仙桌的周邊擺著四條板凳。八仙桌和板凳都是修補過的，雖然修補的人很用心，但稍微仔細一看還是看的出來。

　　堂屋的左邊堆著一堆豆子，右邊墻角則是堆著一堆地瓜和青菜等等農家常見的菜。很簡單的擺設，好在并不凌亂。大部分的農家人家里大抵也是這樣。只不過案牘上面有個粗盆，盆里栽著縷幽蘭，硬是將這簡單的農家增添了一抹不一樣的韻味。

　　劉子愷很隨意的在一條板凳上面坐下來，劉順便站在他的身后面，像一根木頭。

　　“我這里簡陋，沒有茶水，兩位喝碗豆漿吧。”書敏端著兩碗豆漿隨后進了堂屋，在他們的對面坐了下來。

　　“好，劉順你也坐下喝吧。”劉子愷沒喝過豆漿，不過聽名稱似乎與豆腐有關，便讓劉順一起坐下，品嘗起來。

　　“果然香甜。不錯不錯。”劉子愷不吝贊美。劉順也覺得好喝，一口一口往下喝。

　　“此物也是豆子做的吧？相傳豆腐是由豆子做的，我嘗過卻未見一絲豆子的味道，倒是與這豆漿差不多。”劉子愷笑道。

　　“劉掌柜說得不錯，豆腐與豆漿的確相差不遠了。不過兩位要是想要跟我買豆腐，恐怕要失望了，我與醉風樓簽了協議，不能將豆腐賣與他家。”

　　書敏知道他們是想買豆腐，于是開門見山的說道。

　　“這.....夫人能否好好考慮一番，我愿意多出一倍，不，兩倍的價錢。”劉子愷一聽豆腐不能賣與他樓上樓，立刻有些急了。

　　“這不是錢的事情。”書敏有些為難的說：“因為已經牽了協定，只能賣與醉風樓。況且這豆腐需花些精力才能做出來，目前也是勉強能夠跟上醉風樓的訂單。”

　　“這樣....”劉子愷面露難色，連他陳贊的豆漿也失去了味道一般。”夫人可愿意出售豆腐的方子？我愿意五百兩買下這個方子。”他估計是急瘋了，愿意出五百兩來買一個豆腐的方子。劉順想要提醒自家掌柜，可是無從下嘴。

　　“謝劉掌柜的好意，這豆腐的方子我沒有打算賣。”之前在醉風樓掌柜的愿意出二百五十兩買下豆腐的方子，書敏沒有賣。之后雖然很揪心，可是之后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加上豆腐上面也賺了不少錢，漸漸地倒不是很看重錢才了。

　　“為何？可是價錢方面？”劉子愷不解，五百兩，對于一個鄉下婦人來說可是天文數字，這個婦人卻眼睛都沒眨一眨就拒絕了。

　　“當然不是錢的問題，劉掌柜的誠意我看在眼里，只是這豆腐我另有用途。不怕掌柜的笑話，我曾夸下海口說這豆腐方子是屬于天下萬千百姓的，我的目的并非讓它成為珍饈，而是成為百姓桌上一道普通的菜品。”書敏笑笑說。

　　“倘若如此，你為何與醉風樓簽訂特供協議！這不是自打嘴巴嗎？“劉順諷刺道”你可知現在醉風樓一盤豆腐多少錢嗎？”

　　劉子愷眉頭微皺，想要訓斥劉順，書敏朝他微微擺手，示意他讓他說下去。

　　“你口口聲聲說豆腐是為天下百姓而做，可是你現在依然只顧著自己做豆腐，賣豆腐，請問有多少百姓吃的起豆腐!你若是真的將豆腐獻出去，人人都做豆腐，將來你又如何賺取錢才？如何依賴豆腐生存。你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你說的沒錯，人人都賣豆腐，豆腐自然便不值錢了。可是吃豆腐的人永遠會比做豆腐的人多，畢竟做豆腐可是花精力的一件事情。這方面我就不跟你討論了。至于你說我為何現在還沒有把豆腐獻出去。其實我做這個豆腐也不過兩個多月光景。你們也看到了，我家簡陋，好不容易有個生存的方式自然不想錯過。俗語有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之前我連獨善其身都做不到，又如何兼濟天下呢？”書敏想了想，又說“倘若我只為賺錢，我何不五百兩賣了這個方子，又何必冒著的罪人的風險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劉順聽了還想反駁，可是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憤憤的站在劉子愷的身后不語。

　　劉子愷笑著搖了搖頭。說“夫人說的在理，夫人的情懷也令在下佩服。只是這豆腐方子，您何時獻出？不知劉某到時可得一份？”

　　既然這位夫人不愿意賣方子，那么自己若是能最早得到這處方子，或許也能后起追上。

　　“倘若我獻出方子，一定最先給你們樓上樓！“書敏豁達笑道。

　　“那劉某在此就先謝過夫人了”劉子愷起身對著書敏一揖，書敏連忙閃開，連說不敢當。她心想反正公開方子以后大家都知道了，先給誰后給誰又有什么關系。她那里能想到即使公開方子，也不能一夜之前全部推廣出去，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