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坤極宮中,未央放下榮德王司馬剛奏折,面露沉思之色,半晌不語。
蘇城為皇帝斟上一杯清茶,低聲問道:“央哥兒!這新任榮德王聽聞終日在府中沉迷聲色犬馬,
光嬪妃就有四五十人之多。隔三差五稱病不上朝,在府中偷歡。
今日為何有奏折承上?莫非其幡然醒悟,要向央哥兒討份差事干?”
蘇城愛嘮叨,并非一時,而是從十幾歲時便是如此。
冷宮之中,蘇城一到,便會說個不停。多年來,未央早已養成傾聽習慣。
“蘇城,汝有所不知。
司馬剛上奏折有兩事要說,其一是其父司馬琦身染重疾,太醫束手無策,不日便會西去。
此事想來讓人唏噓,司馬琦之前上朝時,朕看其身體硬朗,這才多少時候,便要辭世?
此事朕會遣使前去探望,略盡人事。
之后事務,交由宗正寺處置便是。”
未央淡淡說道,話語之中對司馬琦尚有一點惋惜。
“央哥兒,此事聽來頗有蹊蹺。司馬琦咱家也多次見過,確如央哥兒所言,身體結實。
這重疾突如其來,讓人生疑。可否著內衛前去調查一番?”
蘇城提出建議。皇帝點頭,說道:“榮德王雖無實權,畢竟份屬皇族。
其父莫名暴斃,朕無法坐視。傳令龍一,讓他派人前去查個明白。
蘇城,派人去請陳卿前來,朕有事與他相商。”
蘇城答應一聲,出去安排。約莫半個時辰,陳日飛來到坤極宮中,倒身下拜。
皇帝賜座,隨后將司馬剛奏折命內侍交給陳日飛。
待陳日飛看過,皇帝開口:“陳卿,召卿進宮,便是此事。
司馬剛奏折中說端木子云欲向國庫捐獻白銀兩千八百萬兩,他欲求朕賜他一份功名以及一道免死金牌。
卿以為此事如何解?”
陳日飛心中暗笑,端木子云畢竟老奸巨猾,看出風向,欲破財免災。
略作思索,陳日飛答道:“陛下,依臣愚見,此事可做。在查抄何家、宋家、隋家之后,國庫依舊空虛。
若是有這份銀兩,可解一時之難。
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端木子云欲全身而退。
陛下不妨成全他,下旨冊封其銀青光祿大夫,另賜一道免死金牌于他。
若臣所料不差,端木家自此便會化整為零。
端木子云必會將田產分于同族中人,屆時解散手中部曲私兵。
經此一來,世間再無端木家。比起何家、宋家、隋家等人,端木子云身處巔峰卻知進退,殊為不易。
陛下送他一個順水人情便是,也給其他豪強一個出路。
陛下,朝廷懲治不法豪強,并非為殺盡豪強,而是懲治其中不法者,換民眾一個安定。”
君臣一拍即合,此事便就此決定。
七日后,一隊欽差執天子儀仗,浩浩蕩蕩來到嵩陽端木老宅。
端木子云早已得到消息,攜全家老小在門口恭迎欽差。
欽差下馬,端木子云親自陪同來到外堂之中。
焚香之后,欽差展開圣旨宣讀。
圣旨大意便是將端木子云稱贊一番,封其銀青光祿大夫,位列侯。
端木子云從欽差手中接過圣旨,小心供奉之后。
欽差將一個紫檀木盒交給端木子云,笑道:“端木大人,此為圣上所賜免死金牌,
自此之后,端木大人終其一生,刀斧不可加身。
這份榮耀,世間少有,可喜可賀。”
端木子云小心打開木盒,揭開紅綢,露出一塊光燦燦金牌。
直到此時,端木子云一顆心終于落地。將金牌收好,同圣旨一道供奉起來。
欽差命人拿過官服,請端木子云更衣之后。
欽差親手將兩方官印交予他,鄭重說道:“卑職恭喜大人榮升。
圣上對大人恩寵有加,另賜御筆親題金匾一塊,請大人過目。”
有衛士抬進來一塊金匾,揭開上面紅布,露出精忠報國四個大字。
這塊御筆親題金匾,對端木子云來說,也是意外之喜。
在此叩謝圣恩之后,欽差告辭離去。端木子云站在老宅門前,眼望欽差隊伍走遠。
抬頭望天,云淡風輕。他前日便將家族四十幾萬頃田地,留出六千頃自用,其余皆分給家族中人。
莊園之中數萬私兵,留下七八百心腹,其余也都解散。如此一來,端木家族消聲覓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