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水,書房之中,陳日飛靜坐聽琴。
待徐云一曲畢,陳日飛擊掌贊道:“賢妻琴藝出神入化,真可謂余音繞梁,數日不絕。
陳某三生有幸,娶賢妻回家。這幾日在府中,無政事煩擾,夜夜聽琴,恍若神仙中人。”
徐云得丈夫夸獎,心中甜蜜。
輕聲言道:“夫君謬贊,夫君琴藝不在妾身之下。今夜妾身想聽夫君輕彈一曲,可否?”
陳日飛興致盎然,欣然坐到琴臺之前。
錚!陳之琴音與妻子不同。徐云琴音清靈出塵,宛若天籟之音。
陳之琴聲率性逍遙,時而高亢,時而低沉,頗有笑傲江湖之風。
琴聲止,徐云擊掌贊嘆。忽聞門外響起叫好之聲,房門輕輕打開,皇帝與蘇城站在門前。
陳日飛夫婦未曾料到皇帝夜間來訪,連忙起身跪倒,恭迎圣駕。
“臣夫婦不知圣上駕臨寒舍,未能出迎,請圣上恕罪。”
皇帝邁步進來,于客位坐下,笑道:“卿夫婦平身,朕深夜前來叨擾,是朕唐突,非卿夫婦之過。
朕今夜前來,只為探訪卿,并無公事。朕來卿府中,便是客。
有道是客隨主便,卿夫婦不必多禮,此處并非金殿。”
陳日飛夫婦起身,徐云親自給皇帝斟茶。
“賢伉儷皆工琴藝,當真出乎朕之意料。適才聽陳卿一曲,方知陳卿深藏不露,竟是琴道高手。
朕幼年之時,母親有一架古琴。終日彈奏,以解心中憂愁。
朕亦見獵心喜,懇求母親教授。可惜朕學不到幾日,那時有長春宮太監從冷宮門外經過,嫌琴聲吵鬧。
便帶人進入冷宮,將古琴當朕母子面前砸爛搗毀。
母親為此傷心欲絕,數日不食。若非念在朕孤苦無依,母親恐那時便辭世而去。
自此朕對古琴,存有心結。直到近年,心境漸漸平和,此心結方漸漸解開。”
皇帝輕嘆一聲,憶起往事,頗為惆悵。
見陳日飛夫婦都在靜靜傾聽,蘇城在一旁開口:“央哥兒,這些陳年舊事,說過便散,無需為此憂傷。”
皇帝點頭,言道:“蘇城所說無錯,是朕一時觸景生情。
朕前來卿府中,意在探望。卿在府中閉門思過,朝中無卿主持,朕亦手忙腳亂。”
這時徐云吩咐侍女從廚房端來一盤黃米糕,放在皇帝面前。
“陛下,寒舍簡陋,圣駕光臨,蓬蓽生輝。中午所做米糕,請陛下品嘗。”徐云輕聲說道。
蘇城拿過竹筷,夾起一塊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待咽下之后,贊不絕口:“陳夫人好手藝,這米糕香軟糯甜,可謂一絕。”
皇帝也拿起竹筷品嘗,嘗過之后,也是連連點頭,贊道:“陳夫人手藝,遠勝御膳房那些廚子。
蘇城,改日叫御膳房那些廚子前來向陳夫人學藝,朕日后在宮中也好有口福可享。”
一盤米糕,能得皇帝盛贊,徐云亦覺面上光彩。
“陳卿,命卿在府中閉門思過,朕亦是不得已而為之。
于朕而言,卿之族人觸犯國法,與卿無半點干系。卿終日忙于朝政,片刻不得閑,怎會知曉族人作何勾當?
如今周侍郎已審結此案,卿亦無需繼續留在府中。
后日早朝,卿務必前去,為朕分憂。另外朕亦聽聞,周侍郎曾將卿傳去刑部大堂問話。
卿勿怪周侍郎,此人亦是不得已而為之。”皇帝言語誠懇,陳日飛深受感動。
皇帝夜訪臣子之家,這等奇聞只在前朝史書之中偶有提及。
未成想今夜皇帝屈尊降貴,來到自己府中。這份榮耀,這份信賴,世間少有。
“陛下,臣族人借用臣之名,在洛陽城中作惡,影響極壞。
此事臣雖不知,然亦有失察之罪。臣未能約束族人,以致族人鑄下大錯。
臣這幾日自省,今后務必約束族人,不得觸犯國法,行造孽之事。
臣對周侍郎并無怨言,此人執法為公,臣心中佩服。”皇帝在陳府停留半個時辰,方才起駕回宮。
送走皇帝之后,徐云對丈夫言道:“當今圣上,對夫君恩遇極隆。
妾身之前以為圣上待尉遲濤大人勝過夫君一籌,如今方知,圣上對夫君同尉遲大人并無二致。
如此圣明帝王,夫君有幸遇之,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