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之中,陰冷潮濕,偶爾傳來犯人狂嚎之聲。
陳登躲在牢房一角,身上隱隱作痛。
自被關進大牢,已是一日一夜。父親未來看過他,他本以為等官府知曉他身份,便會客客氣氣放他回家。
任他對獄卒一再訴說,說他是中書令大人堂弟,換來獄卒無情嘲弄。
之前陳日飛剛剛升官之時,他也未在意此事。
直到一次偶然,在青樓之中與人吵架,無意提起陳日飛之名。
對方本是一位官宦之后,聽聞陳日飛之名嚇得掉頭就走。
自此之后,他才知曉這位堂兄在京城之威力。待何家倒臺之后,他一時興起,去參與戶部主持公開售賣。
私下找到主持官吏,對其亮出陳日飛之名。
那官吏如見皇帝,一心討好于他。
他輕松以微薄銀兩買下數座青樓,轉手狠狠賺上一筆。
為顯示身份,他招來十余名奴仆,皆是以前何家打手。
那日在萬芳樓中,與賀詩文爭吵,原本就是想教訓其一通。
不料幾名手下之前在何家之時,下死手司空見慣。
以何家那時權勢,莫說打死一人,就是打死一家,也毫無妨礙。
上來一頓亂棒,便把賀詩文打死。
他當時有些害怕,但是后來見官府不理此事,他膽氣也就越來越壯。
如今這大牢之中,陰冷似冰窖,御寒之物不過一個破草墊。
一日一餐,半個窩頭而已。
從小到大,他何時遭過這種罪?
忽然間他想通,堂兄陳日飛并不知曉他所作所為。
堂兄最是沽名釣譽之輩,若是知曉他暗中損害其名譽,還不恨他入骨?
自己還在這里癡癡等候堂兄前來營救,真是笑話。
汝不仁,莫怪吾不義。既然汝潔身自好,吾豁出一身剮,也要將汝拉下馬。
陳登想到此處,心生毒計,坐在那里咬牙切齒。
兩名獄卒過來打開牢門,其中一人上前踢他一腳,吼道:“快些起來,大人宣爾上堂。”
陳登緩緩站起,兩名獄卒一前一后將他押出大牢。
外面日光耀眼,寒風刺骨。陳登深吸一口氣,跟獄卒來到刑部大堂之上。
兩旁衙役林立,個個橫眉立目。獄卒將陳登推到堂上,施禮說道:“回稟大人,人犯陳登帶到。”
陳登跪在那里,如同木雕泥塑。
原告賀榮一見陳登,恨得咬牙切齒,在那里哭訴:“大人,吾兒便是被他指使惡奴打死。”
這時陳登才注意到,他那三名手下也跪在角落處。
那三名手下看他目光俱都是躲躲閃閃,十分畏懼。
陳登明白,這三人定是把所有罪責都推到自己頭上。
“人犯陳登,原告賀榮控告爾指使手下惡奴在萬芳樓打死其子賀詩文一案。
如今爾三名手下皆已認罪,他三人一口咬定爾催逼他三人下手打死賀詩文。
爾可有異議?”陳登沒上過公堂,卻也知曉。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自己若是抵賴,必定逃不過大刑伺候。
然自己死不足惜,那些害自己之人休想稱心如意。
想到此處,陳登開口答道:“大人,那三名奴才說話皆有不實之處。
他三人原在何家,何家倒臺之后方被小人收留。
他三人曾不止一次對小人說起,當初在何家,奉何家之命,傷人無數,每人手上都有數條人命。
小人只是吩咐他們動手教訓賀詩文,然他們下手過重,將賀詩文亂棒打死。
小人適才想起,那三名奴才中名叫曹三者,曾將洛陽南城一人用匕首害死。
那人名叫趙大龍,是一名賭徒。大人可再行審問他三人,一問便知。
小人有今日,死不足惜。
然小人堂兄陳日飛,在朝中身居高位。
其不止一次對小人說過,洛陽城中,小人可率性而為,若有禍事,自有他出面當之。
小人今日,亦有他縱容之過。”
周通一皺眉,他也未曾想到這陳登如瘋犬,四處亂咬。
供出那三名家奴倒是無妨,然牽累陳日飛,卻是萬萬不該。
周通沉聲喝道:“來人,將那三名惡奴帶到堂下,讓他三人一一如實交代,如若不招,可大刑伺候。”
周通說罷,目光投向師爺蔣英權,師爺立即會意,指揮衙役將三名家奴帶走。
周通對陳登說道:“陳登,事關朝廷命官,汝可要仔細思量清楚。
若是誣告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汝之前勾結戶部官吏,賤買青樓轉手獲得暴利之事,給本官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