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林峰轉念一想,鐘山、賈忠的二人組合,對付幾個賊匪,還不至于片刻便為對方所乘,他不覺放下心來。
“調轉馬頭,全速趕往小柳莊!”林峰傳下了命令。
為了追擊賊寇,眾官兵一路奔勞,馬力幾乎用至極限。而聽到賊人消失于無形,原本憋在胸中的一口氣,頃刻間泄得蕩然無存,一個個像斗敗的公雞一樣,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羽林軍士氣低落,回奔的速度大降。
見眾兄弟打不起精神,林峰是心急如焚:“加快速度!”“再快點!”……他不停的催促著。
但勞頓一天,已是人困馬乏,不是幾句話能夠提振士氣的,就算林峰磨破了嘴唇,眾位弟兄還是我行我素。
“樹上綁著個人!”“這邊也有!”“是自己人!”……
眾人下了坐騎,松開了兄弟的綁繩,拿出了塞在口中的破布,一問才知。眾人剛剛離去,突然從林內闖出兩人,將留下的數人一網打盡,逼問了口供,得知蔡邕等人的下落,便將其綁在樹上。過不多時,又有一人趕來,三人乘馬狂奔而去。
林峰的心在急劇下墜,這等厲害的角色,就是自己坐鎮,也不一定是其對手,而鐘山、賈忠又豈能幸免?
“快走!”林峰的聲音變了腔調。
羽林軍趕回小柳莊,來到莊子正中的柳家客棧,面前的一幕,驚得眾人是目瞪口呆。
只見伍長賈忠和八個羽林兵,都五花大綁的捆著,客棧的老板和伙計也無一幸免。由于洛陽閉門數日,來往行人商販急劇降低,客棧中并無旁人。
林峰不用詢問,就已猜到蔡家三人已經被人救走,只是什長鐘山為何不知去向,林峰一時還想不出子午卯酉。
“快為兄弟們松綁!”林峰一聲斷喝,他已經迫不及待,揮刀挑斷了賈忠的綁繩。
那么蔡家三口,是誰人救走的呢?還得從張英說起。
張英孤身闖重圍,見林峰等果然中計,便在坐騎的臀部,狠狠的戳了兩刀,戰馬劇痛后踢猛蹬。借助一掀之力,張英的身體騰空而起,竄上了路旁大樹的枝杈。張英縱身一躍,隱身于枝葉中間,憑借著暮色的掩護,她的身形并未被追兵發現。
靜等羽林軍跑遠,張英爬下大樹,一路飛奔,趕回與李毅等匯合。
將蜷縮在車邊,瑟瑟發抖的李強,打發回了山嘴子,張英便與于冰、李毅快馬加鞭,趕往小柳莊。
小柳莊是于冰與師父分別之地,本與其約好,至洛陽觀看皇帝祭祀后,便回轉與其會合。沒想到中途生了變故,遲了數日才趕回約定地點。于冰還抱著一線希望,想與師父作別,但問及村中鄉親,才知華佗早已離去多日。人海茫茫,要想尋找恩師,又談何容易?于冰只好恨恨作罷。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問明了官兵的落腳點,又探知了出入村子的路徑,借助明媚的夜色,三人來到柳家客棧。
將周身上下收拾的緊身利落,用布蒙上臉,三個人悄悄地潛入了客棧。
大廳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李毅側耳細聽,像是在劃拳行令!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竟敢聚眾酗酒,這不是作死的節奏嗎?
三人躡足潛蹤,來到大廳的窗下,見毛紙糊的窗子,破了個小洞,李毅便湊近向里張望。
原來羽林軍也是剛到客棧。迫于上官的壓力,一天奔波下來,跑出了百余里山路,疲勞程度可想而知。勞頓了一日,也終于該歇歇腳,喘一口勻溜氣,再安安穩穩吃一頓了。
什長鐘山一反常態,他要了幾壇酒,朗聲道:“兄弟們奔波了一日,也都累乏了,喝上幾碗酒,舒活舒活筋骨,解解勞乏!”
“多謝鐘大哥!”“謝謝鐘頭!”……見鐘山變得如此體恤下屬,眾兄弟都受寵若驚,對其交口稱頌。
唯獨伍長賈忠,把眉頭一皺,冷冷道:“我等重任在肩,若貪杯誤了大事,恐怕難辭其咎,還是把酒撤了吧!”
鐘山冷冷一笑道:“兄弟們當兵吃糧,過著滾刀尖,有今個沒明天的日子,就是喝上幾碗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見眾兄弟舉了碗,又放了下來,鐘山一拍胸脯道:“兄弟只管喝,若是出了事,我鐘山一個人擔著!”
羽林軍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壯漢子,哪一個不是狂飲如牛,都勾起了饞蟲。見到什長撐腰,又有什么可以顧及的,立即響應鐘山的倡議。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由于鐘山為人耿直,平日里有意無意間,便會損傷到賈忠的顏面,一來二去,賈忠便覺得失了面子,他暗自對鐘山生了怨恨之心。
兩人自此摩擦不斷,隨著矛盾升級,便展開了明爭暗斗,某件事只要一方贊成,另一方定會想方設法站出來拆臺。
這等事情,眾人已司空見慣了,看到兩人又拌了嘴,不但不以為意,反倒站在鐘山這邊,指手畫腳說賈忠的不是。
賈忠是憋氣又窩火,而此次他站足了理,就算把事情鬧大,待隊長歸來,也不懼鐘山,他便把臉向下一沉,將酒碗重重的向地上一摔,大喝一聲:“我看誰敢再喝!”
果然這一聲爆喝,鎮住了他手下的幾名兄弟,四人都不約而同的放下了酒碗,起身便向外走。
“都給我坐下,誰敢離開半步,別怪我鐘山翻臉不認人!”鐘山也毫不示弱,他不但撇了酒碗,更是把酒壇子遠遠的丟了出去,隨著“砰!”的一聲,酒壇摔了個粉粉碎,酒水濺了滿墻滿地。
“姓鐘的,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賈忠臉色殷紅,他瞇縫著眼睛,攥起了大拳頭,一個餓虎撲食,便要與鐘山拼命。
“來得好!”鐘山也毫不示弱,他閃身躲過一招,運鐵拳與賈忠打在了一起,再看酒館內,幾倒盤翻,一片狼藉。
見事情越鬧越大,眾羽林忙上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兩個人拽開。鐘山一聲大喝:“伙計!重新上酒布菜,兄弟們都各歸各坐,咱們來個不醉不休!”
賈忠已是怒火萬丈,見鐘山仍是不依不饒,他的肺都要氣炸了,怒吼一聲:“好你個鐘山,先讓你得意片刻,一會我在與你算賬!”扔下一句話,便氣哼哼的摔門而去。
“林隊長是我的好兄長,眾位兄弟休要擔心,只管喝酒便是!”鐘山說得不錯,他與林峰都是性情中人,兩人又因懷才不遇,多年得不到升遷,而同病相憐,因而成了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
眾位弟兄誰不知道隊長與什長的交情,自都放下心來,山吃海喝,灌得酩酊大醉。
見眾羽林喝得東倒西歪,一個個鼾聲如雷,鐘山踉踉蹌蹌的直奔蔡邕、趙貞和蔡琰。
來到三人近前,鐘山撲通一聲,跪倒在蔡邕的面前,他忍不住失聲痛哭,邊哭邊道:“我鐘山蒙蔡大人相救,才有命活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