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亂起殷都

　　一百一十六、對峙

　　狗其實是由狼馴化來的。在古老的時代，狼當中一些獸性并不強烈的、攻擊性并不強的亞種，冒著生命，依附于人的部落獲取食物。久而久之，它們便與人族結盟，主動被人所馴化。殷商時代的狗被人馴化不久，依舊很多形似狼。日后，《周禮》記載道，商周之際，犬有三種，一者田犬，二者吠犬，三者食犬。伊頌家飼養之多者，都為吠犬，嚎叫之聲能傳出三里遠。

　　就在這群吠犬的嚎叫聲中，八輛戰車駛到了伊頌工坊掛著骷髏頭的界樁之外停了下來。他們身后都背著冰冷的黑色利劍，臉上帶著墨黑的鬼面。為首的一人高而瘦，一頭紅發在凜冽的風中飄蕩，那正是恢復了神智的安危。夢境之外，他依然是那個行蹤詭異、令大周國四王子姬旦都敬畏三分的門下第一門客。

　　在他身后左右車中，其余七劍客別為安昴、安奎、安參、安畢、安婁、安胃、安觜。這群人有老有少，有胖有瘦，有黑有白，有高有矮，連頭發的顏色都各不相同。好似一幫烏合之眾，如果說有什么共同點的話，那就是他們完全是外方蠻夷，而不是華夏族人的樣子。天氣尤寒，他們身后都背著一個黑色的布囊，毫無疑問，那是他們所向披靡、令人心驚膽戰的鐵劍。

　　“四王子跟我說，他的百匹良馬可不是白給伊頌的！”安危一指伊頌的莊園，狠狠地道，“為了這個姬家外藩的小王子，大家吃盡了苦頭，差點都送了命，如今西域安定，是該跟太祝公這個家伙討還姬幸之債的時候了！”

　　安危是八劍客中的頭人，乃是劍客里唯一接受周王室冊封，不僅僅是四王子姬旦的首席門客，還受舉薦，擔任新王姬發的“器正”一職，并同時接受了涇水外的一塊封地和正正規規“安子”的子爵頭銜，率領八劍客忝列大周諸侯之中。安危伸出的手，顯露出了左手空空蕩蕩袖管，用一個鐵爪給替代了。在迷亂暴走之時，安危的一只手在與山間的野熊搏斗中丟失了。安婁和安胃在一處山崖下找到了他時，他已經稍稍恢復了神智，經歷了極其巨大的痛苦，用野草藥止血療傷。

　　安危的最得力助手，自然是劍客安昴。他在亂軍中救回了神智迷亂的安危，又讓他走丟了，導致了安危真的陷入重大的安危之中，還丟了一只手，對好友心中懷有深深的歉意。

　　安參問安危：“兩位，這是要憑我們八人之勇，硬生生地沖進去么？”安參是安昴與安畢二人在格斗之術上的師父，在八劍客中年齡最長。他的話中頗有擔憂之意，大家都是入心要聽的。

　　安昴便問：“參師父，這個坊中，已經埋伏有很多的內援。以我們八人之力，要一舉奪回姬幸，應該不成問題。”

　　安參點點頭說：“文王既已經崩，殷商之人恐怕離崩潰也不遠了。不該他們掌握的東西，就不能落在他們手里，增加歷史的變數了。”他是默許大家的意見了。

　　安危伸手摘掉背后的布套，抽出自己那柄細細長長的劍，向北一指說：“那還等什么，快攻進去吧！”

　　他的話聲剛落，忽然左右兩側的樹林里沖出一只軍隊來，晨光熹微之中可以看得出，他們都是殷商巡兵的打扮。領頭的一人并不是旁人，而是有蘇國三劍客之老三——蘇丁。顯然，這支人馬依然是那只效力于殷商的有蘇國人。

　　蘇丁大笑道：“我聽說大周國的四王子善于馴狗，家中八條西域神犬，東奔西突，十分厲害。去年，我們惡斗過一場，不過才一年不到的功夫，我們又見面了。諸位跑的真快！”

　　八個劍客不防備這個勁敵的突然出現，不禁都慌了神，紛紛抽出自己負劍來，叮叮當當之聲四起。

　　安危卻并不慌張，冷笑道：“你應該是那個阻截過我們的有蘇國人，也是一個劍客。不過，在我眼里，你是個十足的笨蛋，奇笨無比的笨蛋。”

　　蘇丁說：“你們都死到臨頭了，還這么嘴硬。王妃早就料到你們陰謀詭計，你們進入殷商國境，我們就在暗中監視你們，果然是直奔此處而來，一點也不掩飾啊。”

　　安危說：“蘇妲己王妃有什么頭腦算到我們什么時候要來，想必，是她身后有誰的主意吧？這是我們姬旦王子與伊太祝的私人恩怨，百匹良馬可不是白給的。你們鹿臺宮的人，最好不要輕易插手。況且，我們并非真為周人效力，我等作為獵時者，只是要讓不該出現的人別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我們可不想跟你們有蘇人有什么宿怨。大亂降至，我只是說神仙界的事，你們凡人肉身是弄不懂，不要擋著我們的路便好。你敢過來，我們一對一地打，一戰決勝負。你贏了，我們走；你輸了，放我們進去帶走姬幸小王子。”

　　蘇丙根本鬧不清這個西域劍客滿嘴胡說些什么叫“獵時者”、什么叫“不該出現的人”。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趕走這幫自不量力的周國走狗，保護好少年幸的安全。他壓根不想跟這幫詭異的人多啰嗦，直接招呼部族開弓上箭，趕走他們——誰都知道大周國的人，現在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殺的，密須國僅僅殺了一個周國商人，就招致亡國之恥，天下為之震。

　　雙方對峙著，正如幾個月前在牧野的對峙情形一模一樣。劍在手中，箭在弦上，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