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天地，她知道有多少人看著她。

她迅速避開那女子的目光，目光倉皇地落到連欣臉上。連欣兩頰沾了些墨跡，想是她那紅綢的杰作。她在上面畫了個鬼臉，連欣將墨蹭到臉上去了。

“可惡，李懷素，我叫你你聽到沒有！晁大哥，送她一個窟窿嘗嘗。”

看連欣氣急敗壞地叫喊，她竟不由得舒了口氣。

如今她可也是連欣這難看模樣？

只不過，連欣的難看在臉上，她的在心上。

那日她恨不得將這丫頭抽一頓，此時竟不覺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指指自己的臉，朝連欣擲過去，道：“一個女孩兒，還是要漂漂亮亮的才討人歡喜。”

待看到連欣錯愕地抬手接住帕子，素珍才意識到這死丫頭方才說了什么。只聽得那廂木三沉聲一喝：“晁晃住手。”她肩上已是劇烈一疼。

同時，有身影從半空掠下，一抓她衣領，將自己背后的劍卸出，然后用力一扔——

素珍怒道：“無情，你拔劍前不能告訴我一聲？疼死老子了。”

對方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將她扔到一人手上，那人再將她扔到后面的人手上，如此接力，直至她被擲到一具馬鞍上，落入冷血懷抱。

冷血神色難看，朝連欣方向冷冽盯了一眼，旋即策馬馳騁出牌坊。

素珍有些艱難地從冷血臂膀的空隙看過去，只見無情、鐵手、追命和一個錦袍男子戰在一起。

方才連欣說晁將軍，這送她一劍的人就是權非同的兄弟、兵馬大將軍晁晃？！

國子監此時已是轟然大亂。

連欣、木三、李兆廷……所有人都被從四周奔過來的官兵的身影遮擋起來。

不知是誰下了命令，一隊官兵朝她和冷血追來。

冷血冷笑一聲，腳尖往馬腹狠狠一踢。

*

馳至一處，只見一輛暗色馬車停在路邊，車上有兩名馬夫，另有一人負手立于馬前。看到她二人模樣，這人笑道：“李懷素，你確定你沒去武舉考場？考個八股文也能考成你這鬼樣子，還真是本事一樁。”

劍眉鳳目，此人竟是逍遙侯——霍長安。

原來，那天素珍給霍管家一封書函，便是相約霍長安今日到此。

她知道，今早連欣的人一旦發現她失蹤，可能會尋到國子監，屆時便是大麻煩！

若只有她和冷血，未必逃得開連欣盛怒下的追殺。

她需要霍長安的援助，徹底避開所有人的視線，然后以新身份回來。

從收到白衣的信伊始，她便已明白：無論她考上與否，李懷素的身份都再要不得。她只是權貴們的一場賭局、一次消遣，在這京中開罪了公主的李懷素不會有任何立足之地。今日拼盡全力爭取考試，只為給自己一個交代，證明給連欣看——即便是蟻民，力量亦不容小覷。

即便結果仍是輸，這過程……她無悔就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