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瑜在通州的事情已經基本解決完了，所以接下來我們的行程得去都城。
恢復記憶以后，我自然是很愿意和蘇瑜一起離開，只是我卻覺得有些對不起楚文景。
畢竟我失憶的這段時間里，一直是他將我帶在身邊照顧。而我恢復記憶之后，又因為這樣或是那樣的事情，一直沒有機會找他好好談談。
所以此刻我站在他的院子門前，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些為難，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焦躁。
正當我在院門口徘徊不前，躊躇不定的時候，院門忽然被打開了。
“凌姑娘，您怎么過來了？”開門的是阿七，他看見我站在門口有些意外。
“哦！我來找楚文景。”說完之后卻忽然意識到他的身份，并不能夠讓我直呼其名，這樣實在是有些冒犯。
雖然自己從來沒有去在意過這些細節，但是畢竟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且身份還非同一般。
看來以后還是要多注意分寸，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殿下現在正在和沈大人商議事情。”阿七為難的往身后的院子看了看。
“這樣啊，那，算了吧！我就不打擾他了。”說著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準備轉身離開。
“凌姑娘”阿七忽然叫住我。
我回頭看見阿七神色恭敬的站在門邊，似乎是有話說，躊躇片刻，終是開口。
“凌姑娘既然來了，想必是找我家殿下有什么要事？那您不妨先進院子等著，我這就去替您通報。”
我張了張口，其實想跟他說我并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情要和楚文景說。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今天見不到楚文景，不能夠當面向他道謝的話，我這心里也著實過意不去。
更何況等會兒就和蘇瑜一起離開了，下一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便點頭答應。
阿七將人領到進來之后，一邊走，一邊暗自慶幸。
還好自己反應快，將人留了下來。若是被主子知道凌姑娘過來，卻被他擋在了門外，那后果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凌姑娘先在此處休息片刻，我去去就回。”
“好”。
對于阿七或者轉變的態度，其實我心里確實覺得有些詫異。
畢竟在此之前，雖然他們對我還算恭敬，但總是若有似無的拉開距離，甚至隱隱不屑。
特別是楚文景身邊的沈立峰，我知道從一開始他就對我抱有敵意。
雖然以前自己從未多想，可是現在卻能夠明白他的所作所為，也能夠理解他的用意。
楚文景現在的處境不能，也不允許出現任何一個讓他分心的人。
哪怕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分量，這一切不過是沈立峰的臆想。
但是在沈立峰的眼中，自己可能就是一塊絆腳石。如果有必要，我相信他不介意為了楚文景的將來做出什么事情來。
既然給對方造成了困擾，那么以后能不見面，最好還是不要見面了。
或許楚文景現在對我有一些若有似無的好感，但那也僅限于欣賞。
這些并不足以改變他接下來要走的路，以及動搖他堅若磐石的心。
而且自己之于他也只是朋友之誼，他對于自己也僅是救命之恩，并無半點兒女私情。
有些關系還是簡單明了一些比較好。
正當自己在這里胡思亂想著，門口光影微動，明明暗暗。
轉眼便看見楚文景長身玉立，那張俊美的臉上表情寡素冷淡，看不出多余的情緒。
他舉步走了進來，舉止優雅，步態從容，穿錦著秀，貴氣天成。
在他的身后是去而復返的阿七。
看著這樣的他一步走過來，忽然之間發現以前的自己總是忽略他身上非同一般尋常之人的氣勢。
現在仔細觀察之下才發現，我與他終究是不同世界的兩種人。
楚文景落座之后也并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執杯噙茗，似乎是不打算開口。
兩個人就這么靜靜地坐在彼此的對面，周圍寂靜的可怕，空間里有一絲名為尷尬的氣氛在蔓延。
阿七似乎也發現了氣氛有些不對勁，便默默退了出去，并貼心地關上了房門。
兩人靜坐了許久，終究還是不得不打破沉默。
“我準備離開了”。
正在品茗的楚文景握著杯子的手不由一緊，繼而松開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繼續手上的動作。
“你自己一個人嗎？”其實他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想要自欺欺人。
“不是，是和蘇瑜一起離開。”
雖然自己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聽到她親口說出來，還是會覺得心痛，覺得不甘。
“你們準備去哪兒？回全州？”
我搖了搖頭“不是，蘇瑜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我們接下來應該會去都城。”
忽然之間意識到到楚文景便是從都城出來的，而且離開的時候還不是愉快，所以不由的抬眼去注意他臉上的表情。
只見他神色淡淡，并未有其他的情緒反應在臉上，就像剛剛提到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之地。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明白那個地方對他意味著什么。
“什么時候走？”
“我是特意來向你道別的。”言下之意便是見過他之后便馬上離開。
楚文景沉吟許久，從身上取下一塊玉玨，起身慢慢朝我走了過來。
我看著他的動作，坐在那里沒動，直到他將玉玨送到我面前。
“這個你先拿著，到了都城如果有什么事自己處理不了，就拿著這個東西去找永城，他會幫你。”
我看著玉佩沒有動作，只是覺得這樣一來，自己欠他的似乎又多了些。
因生果，果生緣，緣生孽，孽生業。
因果循環，糾纏難斷，若是再這么發展下去，只怕會發展成自己的一段業。
也許是看出自己的遲疑，楚文景解釋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這是你們此去都城人生地不熟，有許多事情未必會像你們眼睛看到的那么簡單。”
都城，天子腳下，皇城之地，貴胄之鄉，遍地都是親貴權臣。隨隨便便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也是各種勢力盤根錯節，魚龍混雜，三教九流，金邊之城未必就是處處風光。
相反的在這些外表光鮮亮麗，富麗堂皇之下，有著比其他任地方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黑暗和骯臟。
對方也是一片好意，如果再三推辭道，顯得自己有些不識好歹。
伸手接過那塊瑩白的玉玨，入手一片冰涼“謝謝。”
除了這一句，我確實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不用。”
楚文景想告訴她，你我之間不必這么客氣。但是心思一轉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說這句話的立場，不由得心底蘊怒，面上卻是一片云淡風輕。
兩人相顧無言，終是到了分別的時候。
“我先走了，他們還在等我。”
“嗯”楚文景點點頭后退一步讓開，眼睛看著他處。
我起身往外走去，行至一半忽然停下轉頭回看，卻發現楚文景站在我身后亦是一瞬不瞬的看著我，看見我回頭有些意外的愣了一下。
“還有事？”
我搖搖頭：“你自己多保重。”
楚文景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好”。
一出莊府大門，蘇瑜和李靜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身邊還站著莊世群似乎在和他說什么。
蘇瑜一見我出來，他原本冷冽的面容瞬間如冰雪消融一般露出淺淺的笑意，雖不明顯，但也令人感覺到如沐春風般舒爽歡悅。
只是站在一旁的莊世群臉色有些古怪，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末了一副認命般的表情深深地嘆了口氣。
“時候不早了，你們早些上路吧。”不是他要去破壞兩人含情脈脈的場景，而是不得不破壞。因為他擔心再看一下去，會瞎了自己的狗眼。
“保重。”蘇瑜朝莊世群深深地看了一眼便翻身上馬。
剛一坐定，隨即伸手朝我的方向伸來。
“過來。”
記憶中也曾有過二人共乘一騎的畫面，只是那個時候兩人互相防備，互相猜忌，何曾想過會有今日的情景。
微微一笑，朝他走去。
“好”
莊世群：“……”
李靜像是什么也沒看到一般，目光看向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