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舊寂靜,山間寒氣依舊刺骨迫人。在幽深寂靜的山林里,兩百多道修長的身影正緊張兮兮的提著身上的元氣進行探查。
他們是祖靈殿的人,是為了抓捕李靜軒而來的。原本他們以為這是一件安全但比較繁瑣,卻終究能夠順利完成的事情,可就前夜已經(jīng)發(fā)生的這一系列事情來看,這件事情并不如他們所想的那般容易。
他們以為自己面對的不過是一條走投無路的喪家之犬,但那個夜晚里突然被人干掉的三十幾個同伴的生命卻以殷紅的鮮血告訴他們,這并不是一場草原狩獵的游戲,而是一場真正的搏殺。
在那一夜后,統(tǒng)領(lǐng)這支小隊的哈爾特放出了求助的傳訊鷂鷹,并縮小了巡山小隊之間的距離,規(guī)范巡山小隊之間的聯(lián)系方式,跟進一步參與其中,試圖依靠自己三人身為引氣境弟子的強大感知來捕捉那隱藏在黑暗中的莫名殺戮者。
他們將一切都準備的完善了,只等偷襲者的上門。
但,他們沒有想到偷襲者似乎早就得到了訊息,竟然連續(xù)兩天都沒有露面。
“這是怎么回事?是我們這里有內(nèi)奸,還是那個家伙已經(jīng)離開了?”哈特爾糾結(jié)著這個問題。
他以此征詢自己師弟們的意見,可惜自家?guī)煹芤膊皇穷^腦靈活的軍師之才,根本無法給他更好的建議。
無可奈何之下,他也只好咬牙切齒的堅持下去。
如此,過了兩天之久。
兩天之后,一支從利州左近趕來的小隊與哈特爾他們會合了。
這一下,用于巡山的人達到兩百有余,大大緩解了哈特爾原本糾結(jié)的人手不足問題。
在用人荒的問題得到緩解之后,哈爾特等人終于從苦逼的熬夜巡山之境中解脫出來。和最初一樣,他將這些事情全都交給了比自己低上一階的外門弟子,他將這些外門弟子組織起來,三三兩兩的結(jié)成一個個巡邏小組,并依照后來的距離、時間等規(guī)范,為他們制定了一整套的巡山規(guī)矩。
當然,以祖靈殿那競爭激烈誰也不愿意服誰的尿性。哈爾特所做的這一切自然是在用武力徹底壓服了前來增援的小隊內(nèi)門弟子之后才頒布的。
強者為尊,這一點是祖靈殿顛簸不破的鐵規(guī)矩。
在哈爾特的強令之下,祖靈殿的外門弟子又一次開始了巡山。兩百多號人零零散散的灑向山林之中,拉開了一張他們只以為已經(jīng)足夠密致的網(wǎng)。
現(xiàn)在,他們就祈盼自己這張網(wǎng)能夠網(wǎng)到他們所想要尋找的大魚了。
不過,這可能么?
在山林樹木稍顯稀疏的地方,荒草搖弋,兩名行至此處的祖靈殿的外門弟子只覺得眼前一陣開闊,不由得悠悠的松了一口氣。
密致幽深的樹林給人的感覺是壓抑而神秘的。那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充滿了神秘。因為擔心那個所謂夜林殺戮者的突然出現(xiàn),所有人在森林里巡視的時候都不得不提心吊膽,繃緊了心神。
精神緊繃的感覺絕對不好,不過才巡視了半夜,他們就感到有些疲倦了。此時,突然有一片開闊的場所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也無怪他們心曠神怡之下,不自覺的松懈了稍許。
“要是下面的巡視經(jīng)常有這樣的空地出現(xiàn),我們可就輕松了。”一名外門弟子如是說道。他的要求并不高,但似乎很難達到。因為在這茂密的山林里,如眼前這般空地實在是很少見的。
“別想啦!我們還是趕緊熬過這一個夜晚,等天明回去休息才是!”另一名弟子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兩人繼續(xù)向前行走,一前一后倒是走得十分自然。
突然一聲輕響傳入他們的耳中,身處后方的弟子猛地覺得自己胸口一涼。隨后便在劇痛中低下頭去,驚恐的看到了一截雪白的劍刃從自己的胸前冒出。這截劍刃沾染血跡,鮮艷的紅和銀亮的劍在皎潔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刺眼。
“你……”這名弟子痛苦的想要開口,但就在他吐出一個字的瞬間,透胸而過的劍刃翻轉(zhuǎn)起來,劍刃之上元氣遍布,凌厲的元氣令雪白的寒刃變得更加鋒利。隨著劍刃的翻轉(zhuǎn),這名弟子的心臟被攪得粉碎,劇烈的疼痛將他將要出口的話語全都吞了回去。
“唰……”劍刃回抽,再次切割他原本就破碎的心房,被劇痛刺激得痙攣不已的他,被劍刃回抽的力道外后一倒,重重的躺在地上。“啪”的一聲發(fā)出不輕不重的聲音。
“怎么回事……”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異常刺耳,前面的人很快就感到了不對勁,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到了月光下那一具倒地的身影和那身影胸口之上明顯的殷紅。
“敵……”走在前面的弟子張口就想?yún)群埃缓俺隽艘粋€字便沒有下文。
雖然他反應(yīng)很快,可比他反應(yīng)更快的是李靜軒手中的長劍。一道銀色的劍華亮起,旋即化為一條閃爍著無數(shù)璀璨光點的星河,星河之水傾瀉,宛如從九天之上直落而下,瞬間便將這名弟子將要出口的話和他的身形完全的湮沒。
閃亮的星河從他站立之處沖過,強烈的劍氣將地上的草皮硬生生的犁出一道劍痕,最終在他背后一丈之外停歇。
劍光消散,他那被劍氣沖刷的體無完膚的身軀重重的跌落在地上,了無生息的與地上松軟的泥土接觸一起,在地上滑了大約三尺的距離。這一刻,他已經(jīng)化為了一具尸體,作為生命證明的呼吸已然不在存在。猩紅的血液從他那如爛布娃娃一般殘破的尸體上滲出,不多時就將他的身下化為泥濘的一片。
“唰……”李靜軒在將手中青鋒甩如背上的劍鞘后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方才的那一招他雖沒有盡全力,卻也至少施出了至少八成力。在進階引氣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些絕招的掌控變得更加得心應(yīng)手。原本一些宛轉(zhuǎn)不到的細節(jié)處,此時也能品味出來,進行調(diào)整了。
就拿剛剛那一招“星瀑降臨”來說,李靜軒原先使出充滿了大河滔滔的剛硬之態(tài),能放而不能收,卻不想此時這般充滿了柔順婉轉(zhuǎn)的可能,不但威力較突破前的全力施為強大了三成,就連招式的收放也變得容易許多,在有了一股大勢滔滔不可抗拒的同時,也漸漸具備水性本身的柔和。
“這才是真正的星河劍勢啊……我原本那樣卻是太過剛烈了。”李靜軒反省道。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以前使劍太過在意劍招的殺傷力,而忘記劍法本身的真意。簡單的說就是太過剛硬,匠氣十足。
“嗯,這一點我必須注意。以后若是有時間,我最好靜下心來將我學會的這兩套劍法重新體悟一遍,修正一下其中差錯。”李靜軒如此想道。
他沉吟了一會,輕輕的搖了搖頭,卻是暫時將這些今后該如何如何的的想法撇到一邊,迅速的提氣躍空,施展身法遠離了這里。
今夜的屠戮已經(jīng)開始,而他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祖靈殿那些人的布置與前一日的不同。在察覺到,巡山的外門弟子比上一次還要多上許多,并親耳聆聽了他們的抱怨之后,他明白自己或許已經(jīng)錯過了一次好機會。
“都說修行不知年月……我本以為這只說的是閉關(guān),卻不想普通運氣也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唉……”現(xiàn)在的時間已是那一日的三天之后——李靜軒本以為自己修行《幻天錄》入門只花了幾個時辰的時間,卻不想真正出來動手已是幾個日夜之后,這還真是,“他喵的!”
最好的機會失去了,李靜軒想要突圍只能重新創(chuàng)造機會。
若是依照他原本的方略,他今夜必然要殺戮更多的祖靈殿弟子才行,而眼下敵人巡邏的如此密集,卻是讓他殺戮的成功性變低了。
他七拐八繞的觀察了許久,最終才找到剛剛被自己干掉的那一組。
雖然他很快就干掉了對方,可從他開始尋找目標開始到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消耗差不多一個時辰的光景。
“這樣的效率可不行!或許我該想想別的辦法了。”李靜軒想著,輕輕的糾起了眉頭。在仔細思索了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和自己眼下正在做的事情之后,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他覺得自己行為或許有些偏差了:“我的目的是要讓祖靈殿的包圍網(wǎng)失效,而不是設(shè)法干掉他們所有人。雖然干掉他們所有人絕對是讓他們失效的一個途徑,但要達成這樣的效果似乎太難了。他們不是想來抓我么?那我就在他們意想不到的方向出現(xiàn)就好。只要他們都往那個方向去了,那我真正要突圍的方向必然會變得不那么重要。聲東擊西……這樣的計策我也得用一回了。”
李靜軒如此想著,頓時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前進的方向,卻是展開自己的身法徑自往西邊而去。西邊是祖靈殿包圍網(wǎng)的一角,他卻是打算在那里現(xiàn)身,好讓祖靈殿的人都以為自己是要從那邊突圍的。
“而事實上,那邊只是一個幌子。我真正要突圍地方卻是……東面,那是前往大海的方向。我必須從那里前往青冥大陸。”李靜軒念叨著,腳下元氣一運,卻是跑得更加快了。
半個時辰后,李靜軒看到了穿行在密林之間的那一組人:兩前一后,呈倒三角形隊列。和李靜軒前面干掉的那一對顯得十分謹慎的家伙不同,這一組人卻是顯得有些大大咧咧。他們似乎完全不知道密林的可怕,也不曉得密林中會有針對他們的屠戮者存在,完全是應(yīng)付了事出門郊游的模樣。
“真是送上門的美味。”李靜軒微微的點了點頭,目光稍稍一冷,卻是將氣機直接鎖定在了他們的身上。
這一刻,他還在樹梢之上。
下一刻,他便已經(jīng)在他們兩人的注視下飄落在樹干之下。他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在這三人的面前,二話不說就朝他們遞招。
一時間,星河劍訣那璀璨的星芒再次于幽暗的森林中亮起。在一泓銀色的劍流長河之中,幾聲悶哼,一聲慘叫頓時驚起。
隨著這慘叫聲打破了黑夜山林的靜,巡游在這一組人南北兩向的祖靈殿弟子頓時被驚醒了。他們迅速的意識到了什么,尖銳的哨聲從他們的口中發(fā)出,一聲一聲的傳向遠處。
之后,恍如接力一般,更多的哨聲響起了。
整個拉網(wǎng)巡山的祖靈殿弟子在這一刻像是嗅到了香味的蜜蜂一般,一窩蜂的朝西邊跑出。他們開始行動起來,不但巡山在外的外門弟子如此,就連躲在營地里的哈爾特等人也是一樣。
聽著這響起的哨聲,哈爾特他們的臉上頓時顯欣喜的笑容。而哈爾特自己更是歡喜自傲不已:“果然找到了那個家伙!走,我們跟上去。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把這個家伙給拿下。”
“好!”他身邊的幾人點頭稱是,隨即縱身而上,一道往西邊去了。
他們都以為這一次,自己一定能夠拿下對方。卻不想等到他們自己趕到了地頭的時候,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六七具猶帶溫熱的尸體和一個只剩下半口氣吊著的外門弟子。
“怎么回事?有多少敵人?”哈爾特開口詢問。
他一邊問,一邊從自己的儲物皮囊里掏出一粒復(fù)元丹給那弟子服下,令其好轉(zhuǎn)許多。
“敵……敵人就一個。他的實力很強,青衣獨臂,卻正是我們目標。不過,他已不再是鍛體境,而是引氣境了。”那名弟子喘息著回答道:“他先干掉了羅驥和金武,結(jié)果被我們師兄弟發(fā)現(xiàn),我們撲上去圍攻于他,結(jié)果他一記絕招使出,我們師兄弟就全部倒在這兒了。還好我的心臟與常人不同,稍稍偏右了一些。他的劍鋒卻是從我的心臟左緣穿了過去。否則,我恐怕當場就要變成尸體。”
“什么?森林屠戮者竟然是李靜軒?他已經(jīng)突破鍛體境了……真奇怪,我并沒有感覺到這邊有附近的元氣有變化啊。”哈爾特聽那名弟子如此說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他覺得這件事透著幾分詭異。不過,這里頭究竟有什么原因卻不是他眼下繼續(xù)糾結(jié)的事情。
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獵殺自己的人,并已經(jīng)確定獵殺者的真正身份和自己的目標乃是一致,那哈爾特的問題眼下就只有一個:“告訴我,他往哪里去了?”
“西邊……我看著他往西邊突圍……很多師兄弟都已經(jīng)趕到那邊去了。”那名弟子將李靜軒最后離去的方向比給哈爾特瞧。
“西邊?他怎么會往哪里?”哈爾特越發(fā)覺得奇怪了:“他一直以來不是都往東南去么?”
哈爾特疑惑起來,不過眼下這名弟子竟然如此肯定李靜軒奔向西方,那他當下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往西方去搜尋。
“走!”哈爾特如此說著,帶著自己的幾個師弟,飛身縱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