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凝和林風見趙一橫久去未回,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忽然聽見外面有人哈哈大笑,二人知道是趙一橫回來了。
果然,趙一橫抱著一個瘦弱的小和尚快步走進來,他后面跟著一個胖和尚。趙一橫一指林風,向那老和尚說道:
“老和尚,這便是我的干兒子,他前些日子受了些傷,你可能治好他?”
靜云聞言便走到林風近前,林風以為他要切脈,便將手腕遞了出去,不想靜云竟不切脈,只是細查林風氣色,而后緩緩說道:
“趙居士大驚小怪了,這位小施主的掌傷不出三日就能痊愈……咦?”
他話說了一半卻又停住不再說下去,而是一臉凝重地仔細觀瞧林風,許久之后才沉聲說道:
“小施主掌傷無礙,只是他體內另有蹊蹺,怕不是一時半刻能解得了的。”
其余幾人聽他如此說,都不由得豎耳細聽,只聽靜云又說道:
“小施主可是無明的弟子?”
林風點頭如實說道:
“晚輩是學過他的功夫。”
靜云聞言默然良久,才又問道:
“小施主可學過我師兄白云的武功?”
林風不由得驚道:
“大師真神人也!晚輩確實學過白云禪師的五行養氣決。”
靜云神色漸漸凝重,徐徐說道:
“那五行養氣決是我師兄晚年所創,集天下正宗武功之大成,說到底其實并不是什么武功,而是一套養氣修身的口訣,武功只是它的旁枝末節,然則這套口訣練起來著實不易,我那一眾師侄,只有一人能得其真味,卻也流于武功之末端。想必你的五行養氣決也是學之于那人吧。”
林風見他慈眉善目語氣溫和,就如自己長輩一般,便如實說道:
“是,那人就是我的拜兄林靈噩,也就是道癡和尚。”
靜云喟然嘆道:
“果然是他啊,雖天縱奇才,可惜了,可惜了。”
林風不解,問道:
“大師,什么可惜了?大師可知道他現在何處?”
靜云并沒有回答他,轉而說道:
“你可知道無明玄陰定脈術的來歷?它是前輩高人窮數代之功才創出的魔道絕學,實是魔道武功之宗祖。”
林風和柳煙凝見他面色越來越凝重,語氣也十分謹慎,他們二人卻聽得是一頭霧水,而趙一橫越聽越是心顫,沉聲問道:
“老和尚可有解救之法?”
靜云憂心忡忡地說道:
“老衲方才細觀小施主氣色,小施主現在是玄陰內勁占有上風,而五行之氣屈服其下,老衲的法子只能治標卻不能除根。”
林風仍是不解他話中意思,問道:
“大師可否說明晚輩的癥由?”
靜云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五行養氣決修習之法是自內而外,循序漸進。而玄陰定脈術則是由外而內,先末后本。當你體內五行之氣與玄陰內勁勢均力敵之時,便是正邪交攻,征毛伐髓之時。輕者經脈盡斷,形如廢人,重者氣血爆裂,魂飛魄散。”
他醫術精湛,又見多識廣自然便能道出這其中厲害,柳煙凝聞言頓時駭然當場。靜云又道:
“瞧你的情形,幼年之時必然經過一次走火入魔,而那次定是無明用玄陰內勁幫你強壓了過去。”
林風木然點頭,趙一橫急道:
“老和尚別賣關子,趕緊說如何個解法?”
靜云望著林風沉聲說道:
“如今小施主只有下苦功夫勤練玄陰定脈術,只有讓玄陰內勁一直壓過五行之氣便不會有性命之危。”
柳煙凝不無擔憂地說道:
“若如大師所說,林風不去練五行之氣就好,何必苦苦練那魔道功夫?它既為魔道功夫必然有些古怪在里面。”
靜云嘆道:
“我師兄是通天徹地的人物,他所創的這套五行養氣決一旦修習有成,五行之氣便隨修習者體內的五行臟氣互為增補,雖修習者不去刻意修煉它也會逐漸變強,便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林風聞言默默點頭,他自然知道這十年間體內五行真氣的變化。
靜云又說道:
“那玄陰定脈術是魔道中最為厲害的武功,若無過人定力或強行抽空自己的性情必然會墮入魔道,或瘋或狂,或癡或傻。無明木訥少語的性情,便是為了練玄陰定脈術時留下的癥狀。”
柳煙凝聞言不由得倒抽一口氣,驚道:
“按大師所說,難道林風除了死路,便只能修習那魔道武功直至墮入魔道,發狂發瘋嗎?”她說到最后聲音隱隱有些發顫,雙眼忍不住望向林風。
靜云也瞧了一眼林風,見他雖然有些驚訝卻毫無懼色,便說道:
“老衲觀小施主性情醇厚,正氣內斂,他只要心智堅定,這魔道功夫也算不得什么,而且又有五行真氣在他體內制衡,性情倒不致大變。再者武功雖有正魔之分,但是練到至高至深處,卻是一般無二,那時心志圓融堅忍,無正無邪,這倒也是個解厄的法子,只是太過困難了。”
趙一橫聞言也嘆道:
“是啊,像無明一般的高手都沒能做到,何其難也!風兒,若別人得了這兩種武功之一必然欣喜若狂,在你這里卻是棵禍根。”
柳煙凝兩只眼睛早已泫然欲滴,雙手緊緊握住林風的手,關切之情溢于言表。林風卻灑脫一笑,說道: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小小的癥狀豈會將林某嚇倒!”
趙一橫聞言大笑,脫口贊道:
“好!好!這才有幾分男兒豪氣,當浮一大白!”
說著,他抓起酒葫蘆遞給林風,林風接過酒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大口,辛辣的酒氣在他體內打了數轉,直沖腦髓,確實酣暢淋漓,痛快非常!趙一橫接過酒葫蘆也灌起酒來,他身形壯碩,連喝酒也自有一份氣勢,仰頭之間有如鯨吞牛飲。
靜云見二人如此飲酒,不由得連呼佛號: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他旁邊的小和尚無塵也連忙隨著雙手合十誦道: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柳煙凝見狀不禁莞爾,將方才的悲戚丟了許多,趙一橫則不耐地罵道:
“老和尚,你一個人掃興就罷了,怎么還把無塵這小禿驢也帶來了。”
靜云聞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無塵也是面無表情,素凈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惱怒。
趙一橫啐道:
“無塵,你真是天生的和尚!”
柳煙凝仔細打量著這個叫無塵的小和尚,只見他十一二歲的年紀,一張小臉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平淡無色,全無一般孩童該有的貪玩脾性,而他那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尤為惹人注目。柳煙凝暗自驚訝:“難道這無塵小和尚看不見嗎?”
靜云似是瞧出柳煙凝的疑惑,嘆道:
“無塵天生眼疾,看不見東西。”
趙一橫知他心中始終放不下無塵的眼疾,遂罵道:
“老和尚又來掃興,無塵的眼疾是天生的,你縱有通天的本事又怎能讓他看得見。”
靜云不無遺憾的嘆道:
“若我白云師兄還在世,他必定有辦法讓無塵復明。”
無塵聞言說道:
“師父不必為無塵勞神費心,師父不是常說眼見者惑心,不見者惑色嗎?無塵這不見者惑色還沒參透呢。”
靜云微微一笑,撫著他的頭贊道:
“恩,好孩子。”
靜云安頓好無塵后,便和趙一橫對坐一處,暢談別后情形。靜云說道:
“趙居士還在為當年的事苦惱?”
趙一橫聞言面色一黯,擺手說道:
“老和尚是空門中人自然講究無嗔無惱,無欲無求,可咱老趙是塵世中人,怎能輕易放下仇恨。老和尚莫要再勸我放棄尋仇的念頭,你可知道我這二十年來江湖漂泊,有幾次幾乎要捉住那賊婆子了,卻又屢次讓她自我眼前溜走,豈不恨煞人!”他說到憤恨處,大手砰的一聲打在地上,地上登時陷下半尺。
靜云見狀雙手合十誦念道:
“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緣,形為罪數,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趙一橫啐道:
“嘖,老和尚又來超度我,咱老趙又不要做和尚,你跟我說這些!”
靜云微微一笑,說道:
“和尚非要渡化趙居士,再者趙居士累有家室,不在佛門中。”
趙一橫老臉一紅,罵道:
“老和尚休要笑我!”
他頓了頓,又問道:
“老和尚為何要來洛陽?”
靜云喟然一嘆,不再言語。趙一橫見狀啐道:
“定又是你那顆慈悲心作怪,你可是聽說了洛陽之事,怕江湖人打斗受傷或傷及無辜路人,這才遠道而來救死扶傷。”
靜云仍是不言不語,卻將一雙瀚然如海的眼睛望著趙一橫。趙一橫怒道:
“老和尚當真迂腐的可以!”
靜云忽然記起一事來,說道:
“趙居士可知道雷娘子和風氏夫婦正在趕往洛陽的路上?怕不日便到了。”
趙一橫聞言忽的一下站起身,叫道:
“老和尚誑我,以他們的武功怎么會比你這行腳僧晚到洛陽?”
靜云搖頭說道:
“和尚不打誑語。”
趙一橫大叫糟糕,搓著手踱來踱去,卻見柳煙凝急匆匆地跑過來,說道:
“趙大爺,外面來了好多看病的,說是要找活菩薩救命。”
趙一橫怒道:
“都是你這老和尚惹的是非。”
靜云只笑道:
“勞女施主帶老衲過去。”
柳煙凝他們現在所居之處是一所閑置茅屋,是柳煙凝尋得的暫住之所,她本想帶林風立即離開洛陽,但見林風傷勢漸好,而且又有趙一橫在側,她心中大定,林風也有意弄清宏武鏢局之事,于是他們便于洛陽城外不遠處尋了這么個所在。
此刻茅屋前的空地上,滿滿的全是人,靜云坐在屋前,無塵則靜立一側,趙一橫在一旁瞧著這些來瞧病的人,冷笑道:
“不過才半天的功夫,你們便找到這里來了,真是了不起。慢慢來,一個個來!”
于是,在趙一橫的呵斥下,前來看病的人漸漸攏成一隊。靜云仔細為每個病者解厄祛病,手中診脈不斷,對一旁的無塵道:
“無塵,你天生眼疾,為師觀診之術你學不得,便在這診脈上多下功夫。”
無塵點頭稱是,靜云繼續說道:
“尋常醫者講究望聞問切,而你可得切而大成之。診法常以平旦,陰氣未動,陽氣未散,放食未進,經脈未盛,絡脈調勻,氣血本亂,故乃可診有過之脈。切脈動靜而視精明,察五色,觀五臟而有余不足,六腑強弱,形之盛衰,以此參伍,決生死之分……”
趙一橫哼聲道:
“老和尚自己慈悲了一輩子,還要讓無塵來慈悲,真是無趣。”
靜云師徒似是未聞,仍是一個講解一個聆聽,柳煙凝卻莞爾一笑,她自然瞧得出趙一橫和靜云交情非同一般,這般斥責無非是擔心靜云師徒二人過于勞心勞力。
來瞧病的人越來越多,有相互扶持的貧苦夫妻,也有乘轎而來的富家老爺,雖有幾個豪奴想沖上前去為自家老爺爭個先,卻都被趙一橫扔了回去,眾豪奴攝于趙一橫武力,均不敢再造次,乖乖地排在后面。
柳煙凝則施施然坐于一側,擰著眉想心事,忽然見一個女子往她這邊快步走來。柳煙凝微微一愣,對來人說道:
“姑娘要瞧病的話,去大師那邊。”
當頭那女子神色頗為激動,問道:
“姑娘不記得我了?林少俠現在可好?”
柳煙凝抬起頭仔細瞧面前女子,終于記起這女子正是當日宏武鏢局中給她指路的寇瑛,于是問道:
“你是寇姑娘?”
那女子連忙點頭,說道:
“是,我聽說這里有位活菩薩便想過來看看,沒想到竟在這里遇見姑娘。林少俠現在可好?”
柳煙凝微一點頭,雖然當日是寇瑛給她指的路,但她仍覺寇瑛是寇武州的女兒,心中多有不屑,緩緩說道:
“有靜云大師相助,現在已經無礙了。”
寇瑛聞言面露喜色,連連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
柳煙凝問道:
“現在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林風害死了你們宏武鏢局的人,你為何還這般關心他?”
寇瑛臉上一紅,搖頭說道:
“林少俠絕不是害死表哥的兇手。”
柳煙凝看著她良久不語,寇瑛被她瞧得臉上不甚自在,雙手絞著衣角也不知該說什么。,
柳煙凝沉下眼瞼,漠然說道:
“跟我進來吧,他在里面。”
寇瑛沖還在排隊中的蘆兒招了招手,然后隨柳煙凝到了里面。
林風再見寇瑛不禁有點驚奇,問道:
“寇姑娘,你怎么會來這里?”
柳煙凝不待寇瑛說話,便冷著臉說道:
“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林風瞧著她轉身的背影,心中沒來由得一陣心慌。而寇瑛再見他時卻是心頭鹿撞,俏臉飛紅,全然不是平日里在洛陽城橫行無忌的母大蟲,靦腆地說道:
“我并不知道林少俠也在這里,見了那位小姐我才知道你也在這里。今天在府中的時候,我聽蘆兒說洛陽城來了位活菩薩便趕著過來了,沒想到在這里竟遇見了林少俠。”
林風恍然:
“原來你是來找靜云大師的。”
寇瑛低聲說道:
“也是來找你。”聲音幾不可聞。
林風微一愣,怔怔然望著她,寇瑛頭低地更厲害,連忙說道:
“我聽蘆兒說活菩薩能起死回生,我便來求求看活菩薩能不能救活我表哥。”
林風訝道:
“穆兄?穆兄不是已經……”
寇瑛黯然說道:
“我知道表哥死了,可我一想起表哥就……就……”
她話語之中悲痛難抑,半天說不出話來,林風見她悲傷,便勸慰道:“寇姑娘,穆兄的事你也不要太過傷心,小心自己身子。”
寇瑛聞言猛得抬起頭來,說道:
“哪怕有萬一的可能,我也要救活表哥。”
林風眼見她淚流雙頰,心中不忍,說道:
“靜云大師到底能否起死回生我不知道,不過靜云大師確實醫術精湛,穆兄之事說不定也會有所轉機,寇姑娘放心,靜云大師為人慈悲,他定會幫你的。”
寇瑛默然不語,她心中也明白穆延已經死去數日,雖然尸體不腐,卻是生機早絕,此時她來到這里不過是求一分心安。
林風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對穆延亦頗有好感,穆延之死他心中也十分難受,此刻見她良久不語,怕她過于傷心,便想著另尋話來說,于是問道:
“寇姑娘,巧兒可曾去過府上?”
寇瑛微微搖頭,說道:
“自那日后便沒見到過鳳小姐。”
林風嘆道:
“巧兒行事疏于思慮,我怕她日后找到府上,對宏武鏢局做下錯事。”
寇瑛道:
“林少俠放心,若鳳小姐來鏢局,我一定勸住她。”
林風想起鳳巧兒有時執拗的性子,怕到時鳳巧兒不見得會聽,但他也不知道該再說什么好,只得搖頭輕嘆。兩人又默然許久,忽聽外面蘆兒大聲叫寇瑛出去,好像是蘆兒已經到靜云的近前了。
靜云仔細瞧著坐在眼前的寇瑛,說道:
“女施主,面色郁結不開,脈相沉沓,必是多日憂思苦惱,以致心神不暢。”
寇瑛頷首說道:
“大師明鑒,晚輩前來非為我自己。聽人說大師能起死回生,可有此事?”
靜云望著她滿含希冀的眼睛,雖是不忍,但仍如實說道:
“起死回生那是繆贊了,老衲只是讓那人恢復起來而已,是他自己活過來的。”
寇瑛神色掩不住的失望:
“那多謝大師了。”轉身要走。
靜云看她神色戚傷,不由得喊住她:
“女施主說的人是如何去世的?”
寇瑛見靜云問起便急忙又坐下,說道:
“是掌傷,我爹爹說是玄陰七絕掌打的。”
靜云聽她如此說,不由得一愣,轉身向屋內瞧了瞧,又問道:
“女施主所說的掌傷是如何模樣?”
寇瑛搖頭說道:
“我沒揭開衣服瞧,只是看他渾身冰寒,現在死去已經有五六日了,可是還是渾身冰寒,尸身也沒半點腐壞,所以我來問問大師能不能救他一救,大師?”
靜云聞言沉吟半晌,才慎重地說道:
“依女施主所說,老衲不敢妄下論斷,可否請施主領老衲去看看。”
寇瑛大喜:
“大師請隨我來!”
靜云微笑著起身要走,排在后面的病人見靜云要走,紛紛央求道:
“活菩薩,請稍待片刻啊。”
更有甚者叫道:
“老子排了這半天,你為何就走了!惹急了老子一把火燒了你茅屋!”
趙一橫聞言大聲喝道:
“你燒一個看!”
聲如驚雷隆隆不絕,那人氣勢頓時矮了半分,縮在一處不敢再說半句,其余人也一下靜下來。趙一橫瞧著這些人怒道:
“你們這些人只管讓老和尚看病,卻不理他八九十歲的老人家怎樣勞心費力!真是可恨!”
靜云說道:
“趙居士言重了,老和尚身子還硬朗的很。”
柳煙凝在一旁瞧靜云的面容見他只是兩道長眉微微摻白,面色卻如四五十歲的人一般,沒想到他竟有如此年紀了,不由得驚訝不已。而前來瞧病的人,有的被趙一橫氣勢所嚇,不及說什么便跑了,有的則心覺慚愧也漸漸離去。
趙一橫仍是怒氣不消,罵道:
“他們這般小病找個尋常的大夫便能醫了,卻跑來找你!”
靜云微笑著搖搖頭,一手牽起無塵的手對寇瑛說道:
“女施主,咱們走吧。”
趙一橫見靜云離開,他知道靜云并不會什么武功,所憑的僅是當年白云傳給他的一套護身的功法,心中登時有些擔憂。
柳煙凝瞧出他的猶豫,便說道:
“趙大爺放心,林風那里晚輩看著,趙大爺可隨靜云大師一起去。”趙一橫點頭應了一聲便追上靜云一行。
柳煙凝回到屋內,見林風怔然出神,便冷笑道:
“怎么寇姑娘走了,心中不舍?”
林風連忙搖頭說道:
“沒有,沒有,你不要誤會。”
柳煙凝冷眼瞧著他,說道:
“有沒有也是你自己的事,我誤會什么。”
林風拉過她的手溫聲說道:
“凝兒,我只是在想靜云大師能不能救活穆兄,你在惱什么?”
柳煙凝紅著臉不甚自在地抽回手,低聲嗔道:
“又來動手動腳!”
林風正待說話,忽然茅屋窗戶砰地一聲被人砸碎,一個張桌子迎面砸來,林風伸手將柳煙凝護在身后,單手擎住飛來的桌子,不想一只拳頭破開桌子打向他的面門。林風探手抓來人的手臂,那人將手臂一抖,拳勁化為鉆勁直搗林風胸口,勁力猛烈迅疾,林風怕拳勁傷及身后的柳煙凝,便抖手也是一拳砰地一聲與來人拳頭撞了個正著。
林風借著拳勁拉著柳煙凝后退數步,叫道:
“寇總鏢頭且慢,容林某說幾句話!”
來人正是悄悄隨寇瑛一起來的寇武州,他剛來時見了林風便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刻上前一拳將林風打死,卻知道趙一橫是個高手,貿然行事不得,便待趙一橫走了后才突施殺手,此刻聽見林風的話,他手上拳勢不停,怒道:
“小賊,還狡辯什么?且去地府和被你害死人說吧!”
寇武州身形高大,臂長力沉,拳法幼時又經名師指點,一雙鐵拳數十年來苦練不休,這時夾怒而來,每一拳都是威猛驚人,勢不可擋。林風知他怒極,現在不論自己說什么他都只當自己是在狡辯,不如先與他斗上一陣,將他的銳氣耗光,自己再與他淡不遲,便叫道:
“寇總鏢頭,林某得罪了,凝兒,你去外面,不要插手。”
柳煙凝聞言退到一邊,卻沒有到外面去,只是在一邊默查兩人情勢。寇武州所施的拳法名為七十二路天罡拳,拳勁猛烈,勢大力沉,移形換步間風聲陣陣,在茅屋之內寇武州便如一頭暴怒的狂獅。林風不敢當面迎其鋒芒,腳下五行遁天步不停的輪換,雖在斗室之內寇武州卻未碰到他分毫。
寇武州大怒:
“惡頭陀就只教會你逃嗎?”他雙拳輪轉如風,口中呼喝不斷。
林風只是要待他精疲力竭,好好聽自己解釋,所以也不想真正的跟他一分高下。兩人斗過幾十招后,寇武州似是瞧明白他的想法,忽地一拳打向靜立一旁的柳煙凝,林風沒料到他竟忽然對柳煙凝出手,想去救援時寇武州拳頭已經到了柳煙凝眼前,眼見就要打在她身上了,卻見眼前白光一閃,柳煙凝手中長劍閃出,瞬間逼退了寇武州,她復又連挽數個劍花,劍勢連變數著,忽爾在上忽爾在下,蘊乎其外藏乎其中,飄渺詭異地刺向寇武州。
寇武州大驚,連退數步才躲開柳煙凝的劍招,卻見她執劍而立并沒有追進,寇武州心中思忖:“這少女是什么人門下,劍法竟然如此精奇,一個林風尚難對付,若這個少女也一起上,自己便難以全身而退,但仇人在前,卻不能報仇,當真恨煞人也。”他抵住墻,怒視林風:
“小賊,你有什么話!?”
林風見柳煙凝無恙,便放下心來,沉聲說道:
“寇總鏢頭,林某曾經跟你說過,有厲二娘其人,她武功比我只高不低,也是這天下間除了無明和我第三個會玄陰內勁的人。而且和她一起的那個青木令主與鷹愁澗一事脫不了干系。”
寇武州不僅不聽,反而怒道:
“但憑你一張嘴上下胡說,什么也說不清,我且問你,張頭兒為何見了你便一臉驚恐?”
林風聞言不由得默然,他確實不知道為何那張姓鏢師見了自己一臉驚恐。寇武州見他不出言反駁,更是怒氣勃發,厲聲說道:
“分明是你劫鏢殺人,被張頭兒瞧見了,他才如此驚恐。你那夜見了他,便知事情敗露當晚就殺了他,就連……就連阿延也被你害死了!”
林風見他一徑誣賴,昂首說道:
“寇總鏢頭為何不想想林某怎會身受重傷?為何我剛到張鏢師的房里,你們便聞訊趕來,這一切豈不太過巧合?”
寇武州怒罵道:
“小賊,無論你如何狡辯,休想讓老夫信你半字!”
林風也微微有怒:
“寇總鏢頭,林某言盡于此,只怕這生事之人不只是陷害林某,宏武鏢局怕是也在其算計中!”
寇武州聞言沒來由地想起今天趕回鏢局的江興,心中突地一跳,惡狠狠地說道:
“小賊,今日老夫殺不了你,日后自會有江湖人找你!”說完,他跳出窗戶,像只大鳥般地飛縱而去。
柳煙凝不無苦惱地說道:
“這個地方怕是待不下去了,咱們趕緊離開這里吧。”
林風不由得嘆道:
“我一定要找到這厲二娘,否則我這一身臟水怕是洗不清了。”
柳煙凝卻皺眉說道:
“咱們若離開,要給趙大爺留下訊息才好,不然他回來找不到你我定然心急。”林風心事重重,只是微微點頭回應。
卻說寇瑛領了靜云等來到宏武鏢局中,又將他們帶到穆延的靈柩前,她遣退屋內所有雜人只將小丫頭蘆兒留在身側,偏偏蘆兒生性膽小躲在她身后不肯上前。
寇瑛見她害怕,也只好由著她,向靜云施禮說道:
“大師,這就是我表哥的……的靈柩。”聲音頗有哽咽,說完,她便要上前揭開棺蓋。
她雖好習拳腳,卻是些花拳繡腿,而這棺木是上好的梓木,十分沉重,她使盡力氣也未撼動半分,蘆兒又不敢上去幫忙,寇瑛一時氣苦,悶聲哭了起來。
趙一橫走上前去單手一推便將棺蓋推到一旁,口中說道:
“女娃子就該在家里繡花寫字,抬不動也是應該,你哭什么?”
寇瑛將臉胡亂抹了幾下,挺起臉龐說道:
“我沒哭!”
靜云走上前仔細查看躺在棺中的穆延,見他面色青紫,寒氣逼人,復又伸手探查他的肌膚、眼瞼,而后便坐于一旁閉目沉思。寇瑛見靜云沉思不語,她的心砰砰直跳,靜靜地等靜云說話,不敢再說半字,其余人也是如此,頓時整個靈堂一時間沉靜似水。
許久之后,靜云徐徐睜開雙目,兩道長眉微蹙。寇瑛見他要說話,便屏住呼吸聽他說來,只聽靜云緩緩說道:
“這位施主,雖死去數日,卻仍有一線生機。”
寇瑛聞言大喜,連連點頭,卻不曉得要說什么好,只是一對眼睛滿含希冀地望著靜云。靜云嘆道:
“他雖有一線生機,老衲卻也只能盡力而為,生死尚無定數。”
寇瑛連忙跪倒在地,懇求道:
“求大師救命,大師救命!”
靜云攙起她,微微笑道:
“老衲正為此而來,定然全力施為,女施主請放寬心,無塵取針。”
無塵手中的竹竿一共七節,他一節節都擰開,取出長短粗細不一的各種針器,又從腰間取出一條白絹,將針細細地放在白絹之上。
靜云對趙一橫說道:
“勞趙居士將此人從棺中取出。”
趙一橫聞言將穆延的尸身取出,放在靜云面前。靜云又對寇瑛道:
“煩女施主去打一盆溫水來。”
寇瑛立即吩咐蘆兒去取水,而蘆兒此時也明白眼前這大胖和尚能救穆延,只當穆延還沒死,便不似初時那般害怕了,聽了寇瑛的吩咐便匆匆出去,不多時捧著一盆溫水進來,恭恭敬敬地放在靜云面前。靜云將針放進溫水中,盞茶功夫又取出來地放回白絹上,然后將自己的雙手細細地在溫水中洗濯。趙一橫和他相識日久,甚少見他如此仔細謹慎,心中明白這一次怕是老和尚自己也沒多少把握。
一切就緒,靜云緩聲說道:
“這人出掌陰狠,而掌力陰寒,寒氣凝于經脈而不暢,結于絡脈而不澈,形于外而類霜,形于內則陽氣委頓,陰氣肆行,陰陽不通而臟腑寒凝,故其狀若死。如今,老衲行針三陽之經,導三陰之脈,以盛其陽疏其陰,使寒氣流于三焦而散于身外。”
他說完這些話,便不再多言,凝神施針,每下一針他額頭之上便滲出許多細汗,手中針下得也越來越慢,眾人則屏息以待,不知過了多久,靜云忽地停下手怔怔然出神,眼神晦暗不知神游何處,又過了許多時間才他又施下一針,復又停住凝思,如此反復數次。天色早已盡黑,寇瑛去命人掌燈時,忽然看見一個人不知何時站在門側,靜靜地望著他們。寇瑛不防,嚇地張口便要叫,那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她才沒有叫出來,她定睛看時卻是自己的父親寇武州。寇武州又向里面看了一眼,見靜云并沒有被驚擾到,才緩緩放開手,示意女兒出去,寇瑛吩咐人掌燈便匆匆隨父親出來了。
寇武州急切地問道:
“阿瑛,里面那位大師可有辦法起死回生?”
寇瑛雙目含淚,激動地連連點頭,卻說不出話來。寇武州著急地抓住她的肩膀,急問道:
“阿瑛,你說話啊!是不是?”
寇瑛哽咽一聲,泣道:
“是,我聽蘆兒說洛陽城來了能位起死回生的活菩薩,我只覺但有萬一的希望,我也要將表哥救活,便去將他請來了。靜云大師說,表哥并沒有死,只是被寒氣摒住經脈,臟腑不行,以致像是死去的樣子,靜云大師正在救他。”
寇武州聞言豁然開懷,想大笑幾聲卻又怕驚擾了靈堂內正在救人的靜云,只得激動地來回踱步,欣喜之情滿盈于面,忽然他停住又問寇瑛道:
“可是真的?”
寇瑛失笑:
“真的,真的!”
寇武州終于停下,欣喜地說道:
“走,看看去!”
二人再到靈堂時,靜云仍在凝神施針,寬大破舊的僧袍已經被汗濕透,他卻似未覺,全然浸神于救人之中,無塵則安坐于一側,嘴唇上下翕動,卻無聲音,似是在默念什么佛經。趙一橫撇了一眼寇氏父女,便悶頭喝酒,神情頗為不悅。
眾人又等了許久,眼見天已交更,靜云手中捏住長針卻遲遲沒有扎下去,他喟然一嘆,放下手中長針頹然說道:
“老衲所作僅能如此了。”聲音嘶啞難辨,想是疲憊所致。
寇武州快步上前,急切地問道:
“大師,阿延怎么樣了?”
趙一橫瞪眼罵道:
“你沒見老和尚累得幾乎說不出話了嗎?”
寇武州連忙退下,連連說道:
“在下失禮了,失禮了,我馬上命人給大師準備齋飯休息。”
靜云微一定神,才緩緩說道:
“老衲方才以九針窺穴之法幫他疏陰導陽,雖勉力將他體內寒氣迫于三焦之處,卻始終無法將之散于體外,這最后一針關乎命門,若有半點差池他的性命便不保了,是以老衲這一針無論如何也扎不下。”
寇武州急道:
“那阿延是生還是死?”
靜云道:
“他未死,只是老衲卻已無能為力了。”
寇武州大驚,連忙問道:
“大師一定有辦法,一定有的,是嗎?”
靜云見他如此,便閉目沉思良久,才徐徐說道:
“老衲無能為力了,但有一人能將他救活。”
寇武州大喜,連忙說道:
“大師請講,是誰?在下這就去請他!”
靜云說道:
“無明。”
寇武州聞言心里頓時沉了大半,問道:
“大師,你是說惡頭陀?”
靜云微微點頭,指著穆延說道:
“他傷自玄陰七絕掌,普天下間通此術者僅此一人,無明若以自己內力為母將他三焦之處的寒氣引出,待寒氣盡去時,他的傷也就好了七成。”
寇武州聞言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惡頭陀無明飄忽不定,豈是任誰能找到的,更別說無明性子古怪,幫不幫救人還在兩說,思及此處寇武州慘然說道:
“大師,惡頭陀行蹤不定,怕是一時找不到他,這可如何是好。”
趙一橫聞言卻是會心一笑,心中暗道:“原來老和尚你是來做和事佬的。”
寇武州身后的寇瑛忽然叫道:
“林少俠是惡頭陀的親傳弟子,他定然也能救活表哥!”
寇武州怒道:
“就是他打傷的阿延,你休要再提他!你私自放走他事,我還沒跟你追究!”
寇瑛不顧父親的怒氣,昂首直言道:
“爹爹是寧愿殺了他泄憤也不要表哥活過來嗎?難道非要將仇恨放在救人的前面嗎?到底報仇是為了安慰死去的人?還是為了快意活著的人?”
她一連幾個問話將寇武州問得啞口無言,寇武洲暴怒不已,罵道:
“住口!”
他跟著一巴掌甩出,眼見要落在寇瑛臉上時,卻被趙一橫攔下,趙一橫擰著濃眉大聲說道:
“我若告訴你,林風不只是惡頭陀的弟子,還是風雷山莊的少莊主,是雷娘子的親侄子。你還以為他有什么理由跑到你們這勞什子鏢局來殺人?又有什么理由去劫你那些微末的鏢銀!”
寇武州聞言大驚:
“你……你說什么?”
風雷山莊在江湖上聲名顯赫,其莊主風公子風涵雪武功深不可測,山莊下產業無數,雷娘子則是頑石老人親傳弟子,更是縱橫江湖數十年的一代英俠,若林風真是這等身份,自然沒有理由做下如此之事。
趙一橫冷哼一聲,說道:
“你未免太瞧得起你這勞什子鏢局了。”
寇武州心亂如麻,半晌說不出話來,寇瑛勸道:
“爹,我立刻去請林少俠,等表哥救過來了,到時真相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寇武州訥訥點頭,復又拉住女兒,低聲說道:
“這么晚了,你不會武功,爹去就是了。”
寇瑛奇道:
“爹爹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寇武州自然沒將跟蹤她一事說出來,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你好好侍奉大師,不可怠慢。”寇瑛滿腹疑惑地點點頭,望著寇武州匆匆而去。
寇武州回來時已是三更時分,他不顧滿頭大汗,說道:
“他不在那里了,這位壯士可知道他在什么的地方?”
他問的是趙一橫,趙一橫也暗自納罕,說道:
“風兒不是任意妄為的人,定是茅屋里出了什么變故才讓他們匆匆離去,什么變故呢?”
寇武州自知是他白日里去找過林風他們,使得他們以為了走漏行蹤才離開的,當下他默然不語。
趙一橫又說道:
“我和靜云老和尚還在這里,他們定然不會離開洛陽城,說不定此刻就在城中。救人最為要緊,你我分頭連夜去找。”
寇武州點稱是,便和趙一橫雙雙縱身而去。靜云不肯離開,寇瑛只得命人將齋食送來,靜云微笑著口誦一聲佛號,便執箸進齋,無塵雖是孩童于此夜深卻也能抵住困意,始終靜坐一旁不語。
寇瑛上前察看穆延面色,只見他臉上青紫已退,雖然仍是淡黃無血色,還有些駭人,但比前幾日卻是好了太多,當下將心放下了許多。
又過片刻,趙一橫和寇武州均未回來,寇瑛見靜云吃過齋食,便問道:
“大師,方才那位趙大爺好大的氣魄,是江湖上了不起的人物嗎?”
靜云搖頭笑道:
“他雖武功高深,在江湖上卻沒什么名號。”
寇瑛訝然,靜云又說道:
“只因他無心江湖紛爭,他雖然在江湖上飄蕩了二十年,卻少有人知道他,不過他妻子卻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寇瑛聞言頓時來了興致,連忙問道:
“是誰?”
靜云忽然笑道:
“風雷山莊雷娘子。”
寇瑛驚得張大嘴,說不出話來,呆了片刻又問道:
“這么說,林少俠真是雷娘子的……侄子?”
寇瑛見靜云點頭,不由得喟然嘆道:
“江湖人都知道風雷山莊出了兩位了不起的女俠,一位是雷娘子,急公好義,豪氣不讓須眉,另一位是風鈴風大小姐,容貌淑麗當世無雙,武功更是兼得風公子雷娘子二人所長。唉,這樣的人物我怎能攀的上?”最后話音竟低得幾不可聞,喃喃自語一般。
寇瑛自幼喜好拳腳更喜歡聽這些江湖軼事,鏢師們走鏢遍天下,所知甚多,且又都喜愛寇瑛,所以每每江湖上有趣事便說與她聽,寇瑛心中向往江湖女俠縱橫江湖的氣概和本領,是以對江湖中的女子特別熟悉。方才由趙一橫那里知道了林風的身世,她心中卻像被大石壓住一般,沉甸甸地喘不過氣來,再無往日的興致,只低頭默默不語。
夜過四更,寇武州和趙一橫仍沒回來,靜云和無塵默坐一旁,寇瑛心中煩惱也了無睡意。
忽然靜云睜開眼睛,對著門外欣喜地說道:
“小施主終于來了!”
寇瑛一驚,急忙向門口探望,只見林風攜柳煙凝飄飄然自屋頂上緩緩落下來,仿若仙人落塵,寇瑛心中一嘆暗道:“真是一對璧人啊!”
林風四下看了看,并沒有鏢局的人在,才急步走進靈堂,見了靜云就問道:
“大師,穆兄怎么樣了?”
靜云微笑道:
“正待小施主來救人。”
林風訝道:
“我?”
寇瑛見寇武州和趙一橫均沒回來,便問道:
“林少俠不是和家父或者趙大爺一起回來的嗎?”
林風搖頭說道:
“不是。”
柳煙凝冷聲說道:
“白日里被人攪了住處,只得出來了。”
寇瑛聽出她言語中的不悅,卻不知道為何。林風不愿將遇見寇武州一事說出來,便道:
“我擔心穆兄的傷勢便趕過來了,為了不被你爹撞見,我才深夜而來。大師為何說等我救人?”
靜云來到穆延身邊,說道:
“老衲用針將他體內的寒氣迫入三焦之處,卻始終無法將寒氣散出體外。那寒氣確出自玄陰七絕掌,小施主可用本元玄陰內勁將寒氣引出,他的傷便好了大半。”
林風聞言一驚:
“大師是說玄陰七絕掌?難道那厲二娘所用的真是玄陰七絕掌嗎?”
靜云微微搖頭,說道:
“江湖之事,老衲知之甚少,這些醫內傷的法子,也是先白云師兄未圓寂時傳與老衲的。一會兒小施主施救之時,切記莫要分心,心神意亂不但傷及自身經脈,他也會因寒氣橫竄而暴斃當場,切記!切記!”
林風點頭會意,然后坐在穆延身旁握住穆延雙手,將體內玄陰內勁行于雙掌,徐徐試探穆延體內的寒氣,正如夜雪初降,寂然無聲。林風真氣在穆延體內周游一遭并未發覺什么異樣,他正納罕間忽覺自穆延三焦脈處奔出一道寒氣如黃泉九幽傳來一般,登時寒徹雙臂。林風倍感壓力,連忙集周身的玄陰內勁與之周旋,那道寒氣忽然變得捉摸不定,似抗拒林風的玄陰內勁,卻又似試探,二者就如此相持不下。
外面傳來報更之聲,已經五更時分了,趙一橫和寇武州仍未回來,柳煙凝等人在一旁靜靜等候。林風的玄陰內勁此時暫居上風,那道寒氣節節敗退,卻又被靜云設的禁制所阻,只得回身繼續與林風的玄陰內勁纏斗,玄陰內勁便如鍛錘一般細細地敲打那道寒氣,并一點點蠶食,漸漸將頑鐵一般地寒氣鍛如良器般徐徐納入其中。卻在此時,不知從何處又鉆來一道寒勁,比之方才那道寒勁霸道了許多,驟然殺來,將林風殺了個措手不及,所幸的是一開始的那股幽幽寒勁并未一同殺至,而是銷聲匿跡了。林風登時舒了口氣,又凝神與這股霸道的寒勁較量,也是用七寒總決將其一點點打散,而這道寒勁雖然霸道無比,卻不能持久,不多時便被他漸漸降服。
林風心知如此下去,不出片刻穆延體內的寒氣便會被銷蝕殆盡,正欣喜間忽聞靈堂中有人一聲怒喝:
“小賊爾敢!”